邢越回神,gān咳一声:“没什么。” 即墨无白忽然想到个主意,朝他勾勾手指:“邢先生,我们做个jiāo易如何?” 邢越一拍额头:“我就不该来你跟前溜达,我走了!” “回来!”即墨无白伸手拽住他衣襟:“你想不想将朝廷命官都扮演个遍呀?” 邢越双眼一亮:“你说什么?” 即墨无白翻身下马,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勾着他肩膀朝前走:“我现在有个机会给你,你帮我做成件事,我让你将朝廷官员都给扮个遍。” “这……”邢越沉吟:“想是想,可扮演朝廷命官要入狱的。这话上次我假扮润州刺史的时候,还是你就跟我说的啊。” “咳,”即墨无白gān笑道:“所谓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你有这个瘾在,何不玩儿个大的呢?” 邢越神色已经松动了。 即墨无白语气带着诱惑:“还能扮演我入宫去见陛下哟。” “一言为定!”邢越一口应下,搓着手问:“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假扮安西都护府大都护乔定夜,去一趟都护府。” 邢越更激动了,一上来就玩儿这么大啊,太合胃口了! 一拍即合。即墨无白请他在酒家吃了一顿好的,亲自送他出了城门。 这一走,没几日秋季就来了,几天之内凉意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夏日悄然隐退,无踪无息。 “即墨无白来这里大半月了,终日四处在城里转悠,你未免也太纵容他了。”午后的书房里浸润了几缕薄阳,让人昏昏欲睡。阿瞻一手支着额头,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师雨对面,双眼紧紧盯着她。 师雨正埋头处理政事,抬头瞪他一眼:“你上次跑出去已经让不少人见到你容貌,我前前后后煞费苦心才压了下来,你居然敢来城主府!” 阿瞻轻轻叹息一声:“城主府都叫即墨无白给占了,我岂能不来。” 其实是他之前听霍擎说了花丛那一幕,实在按捺不住才跑来的。这理由自然不能让师雨知道。 师雨搁下笔,一脸好笑:“他助我退了乔定夜的兵马,对他礼遇是应该的。” “我倒是觉得乔定夜比他好得多。”阿瞻坐正身子:“至少乔定夜替墨城出过力,他可是来夺墨城的。” 师雨摇头:“这些事你现在还不明白,不要插手,我自有计较。” 阿瞻紧抿着唇撇开脸:“我是什么都不明白,那还不是你们不让我明白。” 师雨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忙起身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好了,一件小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你还是继续待在霍府,不要随便走动,叫即墨无白发现了你就不好了。” 阿瞻似想出言反驳,被师雨伸过来的手打断,他就着她的手臂一枕,躺在她腿上,合上眼睛:“我歇会儿再走,自你做城主以来,我就难以见你一面,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何时呢。” 师雨轻轻拍了拍他脸颊:“可别睡着了,冻着又得卧chuáng不起。” 门外传来徐徐而来的脚步声,师雨愣了愣,夙鸢已被她支开,怎么会有人来? 她走到门边看了看,连忙返回扶起阿瞻,将他身上的披风系好,帷帽也戴好:“快从窗户出去。” 阿瞻诧异:“为何?” “即墨无白来了。” “他来了我为何一定要躲?” “就凭你这张脸!” 阿瞻一愣,乖乖走去窗口,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果然是即墨无白。 窗户有些高,师雨看了看,担心阿瞻摔着,一时犹豫,时间又紧,最后只好将他藏去了屏风后面。 她返回案后坐下,应了一声,即墨无白推门走了进来,高冠锦袍,神采奕奕。 “贤侄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不成?”师雨浅笑盈盈。 即墨无白在她对面跪坐下来:“算是好事吧,陛下虽然对乔定夜颇为嘉许,但没有给他升官,只赏了些财物。” 师雨细细一想,点了点头:“这还真是件好事,他意图不明,若是权力更大,也就更难对付。” “他的意图应当很快就会知道了。”即墨无白从袖中取出一张卷着的纸条递给她,一眼就能看出是刚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的。 师雨展开看了看,讶然抬头:“你居然在都护府里都安插了人手?” “别人可安插不进去,也就这个人能堂而皇之地混进去了。” “哦?何人?” 即墨无白失笑:“就是那个叫你姑姑,叫我姑父的家伙啊。”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即墨无白警觉转头,师雨忙拉回他视线:“你说的是邢越?” “嗯。”即墨无白习武之人,眼力过人,口中答着,视线早已扫到屏风后的身影,那微微露出的一截衣摆,显然是个男子。 他看了一眼师雨,心忽的沉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师雨从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原本她执掌墨城,官员们来来往往,书房里出现个男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刻意藏起来就叫人奇怪了。 即墨无白垂眼抿唇,手指轻轻摩挲着扇柄。 师雨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他是发现什么在打坏主意,找了个说辞岔开他注意力:“贤侄,乔定夜应当不久就会回来,关于此事,你我还得好好计划一下才是。” “这是自然。”即墨无白抬眼,含笑应了一声,一切如常,接着却霍然起身,朝屏风走了过去。 师雨连忙站起来,又生生按捺住情绪:“贤侄这是要去哪儿?” 即墨无白脚步转了个弯,在窗口停住:“看看外面天色啊,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 师雨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说着一路将他送至门边,“贤侄慢走。” 即墨无白抬脚出门前转头看了她一眼,师雨身上蓦地起了一层jī皮疙瘩,却听他道:“姑姑还没想好与我结盟一事么?我还在等着你答复呢。” 师雨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呢。 他离开后,阿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也是一脸不快。 “什么姑姑姑父,乱七八糟的……”他小声嘀咕。 师雨哪里顾得上解释,亲自送他出去,一边道:“你以后不要再随意走动,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阿瞻默不作声,一直走到后门口,霍府的马车正在那儿候着。他抬头看了看巍峨的城主府,又看看师雨:“难道你没事就不能去找我了吗?” 师雨给他掖了掖衣领:“即墨无白狡猾非常,你要明白我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就该乖乖听话。” 阿瞻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登车。 师雨再不能对他过多纵容,转身回府,立即派人传信葛贲,挑几个机灵的人暗中守在霍府附近,专门盯着他。今日这事可千万不能再来一次了。 即墨无白这一走就没再在师雨面前出现过,依旧和以往一样在城中四处晃悠。 沙义拔克里面依旧热闹。当初他与邢越那场辩法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即使坐在角落也一眼就被认了出来。 掌柜手抚着上扬的小胡子过来问候,见他桌上只一壶酒、一道简单的下酒菜,惊呼道:“少卿大人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说着连忙招手叫来小二,让他去将店里卖唱的姑娘叫来,给他助助兴。 片刻,一名汉家女子抱着琵琶走了过来,向即墨无白施了一礼,在他对面坐下,开始拨弦吟唱。左右无事,即墨无白gān脆支起额头认真欣赏。 曲调苍凉,那女子音色柔美,糅在一起是另一幅风情。他细细听那歌词,不同于普通酒肆里的靡靡之音,竟是细数历代风流人物的铿然之曲,很是赞赏。 待唱到魏晋时,忽听得一句“桓温见谢安,幕后藏郗郎”,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入幕之宾。 岂不就是那日师雨书房里的写照。 当初那场辩法传为美谈,连带这间客栈也生意红火。掌柜的已将即墨无白当做吉星看待,全程在旁殷勤伺候,忽然见他沉着脸一言不发,赶紧挥手叫卖唱女离开,一边躬身赔笑:“少卿大人可是不满意?小的再给你找别人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