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司马瑨却是提着剑进来的,他说话时脚下已经踏过那地上的诗句,手中的剑划了下去,第一道纱帐断裂后飘到地上,屏风应声落地。 脚下不停,第二道纱帐又被剑挑破,连屏风都在剑下被划成了两半,碎在地上。 这些纱帐隔绝的一道道障碍旖旎而轻柔,自氤氲的灯火里透出一股柔情来,但都抵不住刀剑的冷硬。 白檀自chuáng边那扇屏风后探出头来,一下就愣了。 司马瑨褒衣博带,就这么一手持剑,一路斩了这些障碍直奔跟前。 “你……你竟然持剑硬闯!” 司马瑨的剑挥断她面前最后一扇屏风,露出她薄衫未敞的身姿:“你自有文人的谋略,我亦有武人的对策,有何不可?” 他的尾音幽幽沉沉似勾住了什么,眼神里簇着烛火的光,手中的剑抬起,轻轻挑过白檀的腰间,腰带顿时委顿落地。 “混蛋!”白檀连忙去扯衣裳,终于忍不住骂人,司马瑨已经低笑着到了跟前,一手搂住她,在她光luǒ的肩头轻咬了一口。 “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事的。”他在她耳边低语。 “那你就说事啊!”白檀没好气地拽住领口。 “稍后再说也可以。”司马瑨丢了剑,将她拦腰抱起,丢去chuáng上便欺身而上。 白檀愤懑地捶了一下chuáng,随之捶chuáng的手又变成了揪住被单。 身上似燃了火,点火的人在她身上为所欲为,他手经过的地方都在战栗,蓬勃的情绪从脑中喧嚣着要宣泄出去。 司马瑨的呼吸在她耳边渐渐粗重,白檀只觉得浑身都紧张起来。 果然又是疼得要命,她气愤地咬了他肩头一口,眼泪都快下来了。可渐渐地,竟又觉得有些隐约的欢愉。 糟了,不会是被折磨习惯了吧? 后半夜时,司马瑨起身穿戴齐整,白檀还趴在被窝里生闷气。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拇指揉了揉她颈边的淤青,低低笑了一声:“起身吧。” “起不来!”白檀火大着呢。 司马瑨道:“我来要与你说的事就是这个,你不起身,总得穿衣吧。” 白檀拖了被子盖住脑袋。 司马瑨笑声不禁大了几分,揭开被子,拖她起来,亲自动手给她披上衣裳。 白檀忍无可忍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将衣裳系上了,外衫随意在身上一搭:“说吧。” 司马瑨给她系好腰带,又起身寻了披风来给她披上,拦腰将她抱起便要出门。 “嗯?你不是要说事的吗?”白檀莫名其妙。 “带你回都,就是此事。” “……”白檀脸上神情迅速敛去,窝在他肩头不再多言。 后门口车马已经备好,郗清早在车里等着了,提着灯出来迎,就看见司马瑨抱着白檀登车,还没来得及嚎一声表达哀戚呢,又瞥见白檀脸上带着愁绪,于是闭上了嘴。 司马瑨回都必然是要对付庾世道,白檀很支持,但也知道回去后就再不能像在吴郡这般肆无忌惮了。 师生依然是师生。 第50章 归都 都城里已然暗cháo汹涌。 夕阳将下,庾世道正朝御书房而去,身后跟着司马烨和他的幺子司马珉。 司马珉才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赤红礼服,衬得小脸肤白唇朱。他似乎有些害怕庾世道,一直紧贴着父亲,双手都握着他的胳膊。 司马烨沉着脸:“本王先前一直以为犬子在广陵王府之中,没想到早就被义城侯接来了都城。可本王竟然到此时才见他一面,他便被送入宫中来了。” 庾世道边走边笑:“历阳王何必如此不快,想想以后会得到什么,应当高兴才是。” 司马烨撰紧了儿子的手,冷脸不语。 到了御书房门口,内侍进去通传了一声,很快便出来请几人进去。 司马玹已经立在殿中等候,手指捏着茶盏,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冲司马珉笑了笑:“这便是历阳王之子?朕还是头一次见。” 司马烨垂头称是。 司马玹招手唤司马珉走近,拉着他说了几句家常,便唤来内侍,让他带人去安置。 司马烨自然不舍,追出去好几步才收住脚。 司马玹安抚他:“皇叔不必担心,既然义城侯与广陵王都大力举荐他,朕自会好生观摩、教导,不会亏待他。” 司马烨怏怏道谢。 庾世道对此很满意:“只希望陛下不要观摩太久才好。” 司马玹笑容温和地看过来:“义城侯未免太急了,你身上的案子还未查清呢。” 庾世道眯眼:“陛下居然还在查微臣?微臣还以为陛下现在关心的是立储一事呢。” 司马玹不以为意:“江南士族联名上告,朕不得不查。” “陛下的确该查。”司马烨忽然接话,抬头冲庾世道笑了起来。 这笑容不似平常他惯有的和气,反而带着一丝狡黠,庾世道便暗觉不对。 司马烨从怀中摸出一块锦布,掀开来,里面包裹的是几封书信,他双手将之呈至司马玹面前:“起奏陛下,臣这里有义城侯勾结秦国的书信,他与秦国的汉中王暗中通信多次,设计陷害凌都王亦是二人合谋为之。” 那些信都残缺不全,很多都带着被火烧过的痕迹。庾世道一看便勃然大怒,司马烨居然趁他不注意将他要销毁的信件都留了下来。 “历阳王!你这是含血喷人!” 司马烨又从袖中摸出方印章来递给司马玹:“义城侯说得对,不能诬陷好人,所以臣前几日特地潜入义城侯书房中摸来了他的印绶,陛下不妨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与那几封通信的落款印绶一样。” 字迹可以伪造,但代表地位的印绶却只有一个。 司马玹接过来:“皇叔想必为此受了不少委屈。” 司马烨谦虚:“臣只是见不惯一个外戚不守本分对我司马家的人随意打压罢了。” 庾世道脸色铁青,到此时才明白过来。 司马烨果然还是跟司马瑨合作了,先前那么容易就扳倒了司马瑨,不过就是在等着这一日罢了。如今他将司马珉送入宫中来,司马烨便倒戈相向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蠢的人,居然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成为人上人! 但庾世道很快便冷静下来:“陛下还是彻查的好,仅凭这几句空话和这些残缺不齐的书信,只怕无法叫人信服。” 司马玹将证据都纳入袖中,静静看着他,他的背后势力jiāo错盘结,要动他的确难上加难。 “这段时日还请义城侯安分地待在行邸之中,待朕查明一切,或许可以还你清白。” 高平应召入殿,朝庾世道抬了抬手,请他出门。 庾世道临走前狠狠瞥了一眼司马烨,后者早已转头去看窗外风景,免得被他眼神给吓着。 一队禁军跟在庾世道的车马后面回行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护送哪位达官贵人。 途径长gān里,一群人聚在路边胡侃,虽然声音不大,还是传入了车中来—— “都说义城侯是当年叛军的主将啊。” “整个吴郡都传遍了,官民同心说要抗击他呢。” “我是从义兴郡那边听说的,阳羡那边也传开啦。” “何止,会稽郡内都在风传呢,不知真假啊。” 庾世道在车中捏紧了拳。 江南士族在造势,必然是司马瑨在搞鬼。这段时日一直派人去吴郡中刺杀他,可整个吴郡铜墙铁壁一般,入城被盘查地很严,根本进不去。 这么放任他在郡中安稳度日也便罢了,如今他竟然这般大肆宣扬,实在叫人忍无可忍。 他揭帘看了看外面押送他的禁军,心中冷哼,司马玹、司马烨、司马瑨,既然皇室都这么想对付他,那就别怪他下手狠了。 先前王丞相未能说动祁峰和顾呈调动兵马,只能跟谢太尉商议,尽快从别处调兵来援。趁着庾世道还没有真正下令兵围都城,或许还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