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庸的守军,最终没有进行夜袭。 士兵们吃了个饱,各自回到营中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一个熟睡中的士兵,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看看左右,悄然起身,小心翼翼地越过酣睡中的战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穿过守军的重重营帐,躲避着在夜里值守的战友,来到了城门一侧的城墙之下。 城墙边上,原是一个酒家,城墙下堆满了空空的酒坛。 他再次小心观察四周,确定什么人都没有之后,撸起袖子,将那些空酒坛一个个搬开。 搬开七八个之后,竟然露出一个能容一人出入的洞口! 他趴在地上,一头钻了进去,蛄蛹着往外爬。 眼看整个人就要消失在城墙之中,忽然,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脚腕,猛地拖了出来! “王爷!逮住了!” 这双大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庸守将,梁峰师! 那士兵整个被拖了出来,原本昏暗的城墙下,轰然亮起了好几根火把。 梁峰师,江夏侯,带着好几个士兵将他围成一圈。 他刚要起身反抗,好几把钢刀就落在了他脖子上,一时间,这士兵再不敢动弹分毫。 众人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不是朱桢,又能是谁? “想不到我军中,竟然真的出现了叛徒!王爷算无遗策,末将简直五体投地!” 梁峰师看着朱桢,一脸的敬佩之色。 朱桢淡淡一笑,走到那名士兵跟前,悠悠说道:“呵呵,我看此人,未必是叛徒。” 他右手探出,把士兵的头盔摘下,又将头上的汗巾解了下来,拨了一下左右边儿的头发,指着头发下的一个刺青说道:“他是蛮夷潜入进来的探子!” 梁峰师眉头一皱,细细琢磨了一下,点头说道:“百姓们撤走的时候,有几个青壮主动留了下来,说是要亲自守护故土……”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被蛮夷之人给混进来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他怒视那小兵,揪起他的衣领,大声呵斥:“快说!你还有没有同伙?” 那士兵自知已经没了活路,也不叨扰,咬牙吼道:“哼!你们这群狗汉人,休想从我嘴里撬出来半个字!”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我砍了你!” 梁峰师噌地一声,宝刀出鞘,就要往那蛮夷探子脑袋上招呼。 关键时刻,朱桢开口:“且慢!” “先留他一命,关起来吧。” “是,王爷。” “除了你手下的带的兵,后来补充进来的那些生面孔,也先全都聚集起来,清点一下,看看少没少人,没少人的话,都关在一起。再找几个人,把这洞补上!” “是,王爷。” 梁峰师如今已经对朱桢唯命是从,立刻扭头吩咐手下:“都听见了,还不快点行动起来?” “是!将军!” 士兵们这才押着那个蛮夷探子走了,几个人留下填狗洞。 为防万一,梁峰师又叫几个人绕着大庸城墙走上几圈,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洞口。 都安排好了,他才陪着朱桢往回走。 “王爷真是洞察天机!” 梁峰师感叹道:“末将从来没想过,区区三千多人的队伍里,还能混进来奸细!” “那些留下来的百姓,数月来都没出过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王爷,您究竟是怎么知道,有人往外通风报信的?” 朱桢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说:“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 “不错。” 朱桢指了指城墙:“先前在城墙之上,你告诉我,蛮夷这几日行动频繁,看样子有进攻的迹象。” “这时机,未免也太准确了些。” “若没有人通风报信,他们怎么会选择正好在城中无粮的时候发起进攻?” “所以,我猜想蛮夷那边,应该是设法了解到了我军的粮草情况,并且了解的非常清楚!” “今日运了新粮来,粮草情况有变,若是真有探子,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蛮夷军营去。毕竟,守城容易攻城难。” “蛮夷进犯,也不过区区一万多人,死一个少一个,想来,他们也不敢冒进。” 梁峰师恍然大悟,随后苦笑着说:“不愧是王爷!我梁峰师守了大庸那么多年,身为将领,居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真是惭愧!” “若不是王爷提点,恐怕这消息,就要被这探子给传出去了!” 朱桢摆摆手,谦虚道:“本王只是偶然注意到罢了,真论起带兵打仗,还是要靠梁将军!” “王爷过谦了!” 梁峰师和江夏侯异口同声地说,两个人此时对朱桢都是由衷的佩服。 想想楚王到任以来,那些关于他的“昏庸”“荒淫”“无能”的评价,简直一派胡言! 他们这楚王,简直就是个谋略上的大家! 不但能在粮草见底的艰苦情况下,靠着一己之力,解决了兵粮问题,还能为守军补上这么大的一个情报窟窿! 简直有治政名士,一国大将的风范! 此时此刻,二人是彻底对朱桢归服了。 “江夏侯,还记得咱们的赌约么?” 朱桢忽然提了这么一句。 江夏侯哪敢怠慢,立刻跪倒在朱桢面前,双手抱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夏侯裴振义,从今往后,唯王爷马首是瞻,绝不二心,如若将来做出背主之事,愿被上天五雷轰顶而死!江家族人,世世代代堕入地狱,永不轮回!” 他举手发誓,目光澄澈,面容坚定。 朱桢微微一笑,也不避讳梁峰师在场,轻声又问:“那若是本王的命令,和父皇的命令有冲突,你听谁的?” “啊?!” 江夏侯愣住了,如遭雷击! 王爷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是有心……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咬牙道:“听王爷您的!” “好!江夏侯快快请起。” 朱桢将他扶了起来。 一旁的大庸守将梁峰师,听到朱桢问江夏侯的最后一个问题,冷汗都下来了。 他不是傻子,朱桢不背着他,分明就是也想要他一个态度! “王爷!梁峰师往后,也跟江夏侯一样,但凭王爷驱使,忠心不二!” “好!哈哈哈……本王今日,也算是有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