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来说,妖魔不可能这么肆意妄为,但平州镇处于各修仙派管辖的jiāo界处,名义上的jiāo界处,其实就是谁也不会管的灰色地带。 此处时常会有妖魔出没,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终日惶惶,勉qiáng度日,从很久前就有人忍受不了,陆陆续续携家带口的逃离出平州镇,现留下来的不是对故土有情念的,就是在等先前出面宣称会接管平州镇的瑶光派的到来。 瑶光派为修仙大派之首,由他们出面,必将会给平州镇的百姓带来希望。 只是还没能等到他们的到来,便先遭劫难。 “姐姐替我吃吃糖葫芦吧,我还没尝过呢,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能不惧妖魔。” 身侧的火光映在灵犀的侧脸,她微阖上眼,神情郑重又肃穆。 再睁开眼时,灵犀低叹了声,送走宿主的魂魄,接收下她的夙愿。 身边的低泣声渐渐变得微弱,灵犀起身随着火光找到这道声音的源头,躺在洼地里的小孩蜷缩着,因为寒冷而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显然他已是命悬一线。 灵犀本应是心平无波澜的,她本就为玉笛所化,不懂人心也不明事理,只为神上一人尽忠。 但那一瞬间,灵犀却恍然的想起,前世同神上击退外侵者,并肩站在高楼之中遥望繁华夜市时,神上脸颊浮现出的欣慰笑容,像是有什么随着她的笑一块渗入心里,更能让灵犀感受到心绪的变化。 冷风阵阵刮过,脚边的小孩几乎要陷入洼地里,灵犀也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下一刻,灵犀蹲下身去抱他,想把他一道带离这魔窟,但是她过于高估了现下宿主的体力,一个体弱的孩童怎么能抱起和她相似身高的孩童。 手掌覆没入洼地里,也只是被湿泥吞噬掉热源。 灵犀皱着眉,尝试了几次,都没能从洼地里站起身,反而一张小脸被溅起的黑泥,盖了一层又一层。 终于这一次,灵犀脚下一滑,彻底跌坐在洼地里,四周隐隐回dàng起她惨摔下去的闷响声。 只是片刻的歇息,灵犀又撑着要起身,湿泥沾满手,身后却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救他?” 女声轻又淡,灵犀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中,猛地回头。 洼地的上方闪着刺眼的白光,湿泥的黑手堪堪挡在眼前,从白光里缓步而出的人影,只是须臾已站在她身前。 白衣青衫,袖袍之间还绣有浅浅的纹路,灵犀仰着头看她,连周身的风也静止。 “因为他还有呼吸。” 稚嫩的童声,没有半分犹豫,望着她时,分明是第一次见,谢昔岁却像是透过她的眼睛探见模糊的画面,耳边传回悠扬的笛声。 “妖魔很快就会回来,你不怕么?” “怕,你会救我吗?” 糯糯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天真,但仔细去听时,又更像是无惧于一切的坦然。 谢昔岁眉梢微动,半晌才道:“你叫什么?” “郎玥。” …… 十几年后,灵犀已经适应了川泽涧的生活,川泽涧广阔,两山相间,中有一道峡谷,水流自上倾下,形成一条巨大的瀑布。 夏日水流急湍,水声清清,寒冬冷峻,冰锥垂挂,融入整座山的白茫雪景里。 灵犀用这几年修习的时间,将川泽涧探了个遍,唯有一处地方,她没去过,那便是谢昔岁严令禁止的梦绛峰。 梦绛峰终年被大雪覆盖,站在和它相望的清州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隐隐bī人的寒气和些许戾气。 四周飞鸟振翅而离,树林间响起细微的簌簌声,身前无形的结界骤然消失,灵犀低着头,将手搭于随身剑鞘向前欠身,“恭迎师尊出关。” 谢昔岁挥手散去脚下的团云,负手看她。 那个曾经被她从平州镇带回来瘦弱又全身污泥小孩,现下却身姿挺拔,着瑶光派的一身白袍,衬的肌肤白净。 后来谢昔岁再回想时,也仍然解释不出,初见到她时的熟悉感,更像是找寻万年,终相遇的尘埃落定。 “近来可有懒惰么。” “不曾,师尊闭关后,弟子勤修苦练,师尊所教仙术,均已铭记于心。” “是么。” 谢昔岁应了声,指尖微转,被覆在落叶之底的树枝刹那幻化为人形,发出响彻的咆哮声。 灵犀搭着剑鞘于肩侧,神色如常,显然已经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试炼。 她薄唇微动,剑鞘已出剑,飞剑而抵,直击树形,树形一手挥过,飞剑顺势避过,复又回身利刃而迎。 几次jiāo战后,树形猛掌拍过剑柄,剑身受到冲击甫一回转着向一侧的谢昔岁飞去。 谢昔岁不躲也不动,甚至都没看飞来的剑身,似定在原处,只是微弯着唇角看灵犀,灵犀闪身而过,于她身前稳稳接住飞剑,脚下落叶飞震四起,灵犀借着树gān腾空而起,反身又与树形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