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扔下上司不管,自顾自地出了门,内情只有孙学堂知道。要过年了,孙学堂自己要用,上司要打点,无奈县里财政供应不上,也只好来下级这儿要孝敬钱了。 李天佑在齐天那儿敲了几个,可却被一跤都甩了出去,只好再想鬼主意了。他想起当年齐天敲左耀东的事情,心想义勇军散后左耀东回来了,弄了支手提司向左邻右舍的显耀,这不正是个机会吗。于是回到火屯就把特工队的人都找来,晚上要去做左耀东的活儿了。 左耀东在义勇军中混了些日子,胆子也大了不少,回家后专门从人家手里弄了个手提司,又买了几支二十响,给家里人和管事的每人发了一支,教自己人练习了一番后就把他们集中起来说:“你们给我听着,我破血本买枪就是怕人诈,怕人抢。可这枪也不是随便用的,有事我先开枪,你们再开枪,这样才能少出麻烦。” 左耀东的人有枪后没几天,李天佑就带着人来了。半夜里搭着辘轳梯(人梯)爬了过去,就朝上房里面摸。可刚到上房门口就被睡在东里间的左耀东发现了,拿起手提司走到外间窗户前,冲着院中就打了一梭子。这一打不要紧,东配房西配房下房都打起枪来,吓得李天佑和他的人都爬在了地上。 这时,左耀东在上房屋发出话来,说:“管家,到年关了,谁都不容易,扔一封银元出去,让弟兄们过年。” 管家住在下房里边,听到左耀东的话就用布儿包了五十块银元扔出去,说也怪,这银元正扔到李天佑的怀里,李天佑拿起来就跑。这时上房屋左耀东又发了话,说:“朋友,有事写个条子,不要这样打家劫室,子弹不长眼的。” 李天佑听了这话,知道左耀东变能了,土匪来架票儿人家手里面有枪,到家里沾不了什么光。写个条儿,给多给少由着人家左耀东,土匪也不能如愿。就从原路回去,一个个跳出屋外。 李天佑回到杜屯后把特工们集中起来,说:“今天带大家出来没赏,因为昨天我舍命弄来几个钱都给你们抢了,过年的钱也就算发了。这点钱大家也知道,顶头上司孙局长坐在家门上等着要呢,我必须把头儿打发了。”说过扔下两块大洋给特工们吃夜宵,起身往火屯跑了。 这时火屯集上孙学堂可算享尽了人间的风流。两个妓女推拿拍揉,拧切点拽让他的肌肤彻底地放松了。搓着揉着这警察局长就忘记了孙大人姓什么,也忘记了来北蒙的初衷,趴在妓女怀中竟然呼呼大睡。兰叶与红花看他睡了,悄悄地出了门。正好外面又来了嫖客,兰叶与红花就把客人拉到另一个屋中,各陪一个,每人到手了一块银元。 孙学堂睡到晚上十点多钟,李天佑就来给送银子了。他只怕顶头上司还在尽展风流,就在门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兰叶就走过去开了门。李天佑悄声问:“局长还在跟红花工作?” 兰叶说:“哎呀,这老家伙呀,早被色情掏空了身子,我和红花只跟他来了一阵风雨这老家伙就睡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李天佑长出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这边有你们顶着,我在外边紧跑。好在运气不错,半道上拾了个蹦枣儿才算没弄个屎壳螂撵屁——扑场空。” 谁知道这孙学堂警惕性很高,有两个妓女陪着知道没事就放心地睡去,两个妓女一离开马上睁了一只眼闭一只眼半睡,听到李天佑在外边说话,说没白跑了,两只眼立刻全睁开了,拿了件衣服裹住身子对外边说:“李科长回来了,那就进来吧。” 李天佑见局长醒了,赶紧钻进屋里,躬着腰低着头站在孙学堂面前。孙学堂就问:“事情办得怎么样啊?能不能让我过去年啦?” 李天佑哭丧着个说:“局长啊,都到年关了,事情就不好办了啊,我东转西借南磨北调,总算弄来十五块光洋……” 孙学堂一听立刻瞪起眼来:“我说李天佑,你是打发叫化子的?你要看清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堂堂的警察局长。你不主动把孝敬钱送到局子里我都算隔你的面子了,你还想让我过不去这个年关哪?” 李天佑仍然哭丧着脸说:“局长啊,这可是在敌占区呀,有日伪汉奸挡道,许多事情都不好办哪。不过,为了使局长不致于丢面子,我又把家里攒得十块大洋也给弄来了,一共是二十五块。” 孙学堂说:“我真不知道你这科长是怎么当的,效率是如此的低下。啊,筹了二十五块,那就先拿来吧,其它的再筹,我还得赶紧回去给你们写战报呢。炸火车的事在战报上一登,升官发财就有机会了,可得为你各方面打点!” 李天佑听了赶紧把装在外面口袋中的银元递了上去:“好好好,这些局长先拿去用,我再想办法筹。” 银元递到面前了,孙学堂一把抓过去就压在枕头下,说了声:“你该干啥干啥吧,下面如何办是我的事儿。告诉你,县局里还缺个副局长呢,县府的人正在物色呢。” 李天佑说:“啊,哪,孙局长,你就先不要走,我今天晚上再出击,再给你弄个十块二十块的来。” 孙学堂说:“那你就看着办吧,我这些日子总结报告,上窜下跳,早给累坏了,得好好地睡他一觉。”说过身子一挺顺手就把被子盖在身上。 局长钱到手了,身边女人也有了,下面就该享受了,李天佑再在这边呆下去就是不识时务了,只好低头哈腰地说:“那好,那好,局长,我这就再去给局里边筹给养。” 孙学堂“哦哦,”两声闭上了眼睛,李天佑只好看看站在一旁的兰叶,转身出门了。过了一会儿李天佑又跑回来,又把二十块银元送到孙学堂面前,当孙学堂掂了掂手中的银元,看有二十来块才说:“天佑,你还是挺有办法的嘛。可象这样新媳妇放屁,零抖售,是个官都不敢用你的,办事不利索嘛!我是为了全力提拔你才来找你的,可你看你这德行,叫我失望啊。好吧,你回去休息吧,炸火车的事我会给你上报的,给你邀功,让上司提升你。” 李天佑赶紧说:“谢局长栽培,谢局长栽培。” 第二天孙学堂回到岭头就向子泽甫汇报了炸火车的情况,说是李天佑的特工和其它人一块炸的。子泽甫听了好久没有说话,孙学堂见县长大人不相信,赶紧又添枝加叶,添油加醋地把李天佑他们说的话润了一遍色,说的泥菩萨也能动了春心才让子泽甫开了口:“那就按你们说的上报吧,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第三天,黄河报上就登出了县特工科的人配合友邻部队炸了日本人的火车,特工科的科长李天佑载誉到县府汇报,县长亲自犒赏炸日本人火车的英雄。云云。 黄河报是河南省府的报纸,消息登出来了也就发行到了全国,太行军区的八路军第四游击队的人就看到了,抗战政府的人也就看到了,吉大容回到区里就看到了这张报纸,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过抹一下眼泪说:“吹牛吹牛,越吹越猴啊。这炸火车的事县特工队根本就没有参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在什么地段炸得火车,就把功劳写在自己的功劳薄上了。我真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皮厚脸壮的人呢!” 吉大容心中气不过,找到县委汇报此事。向高琦笑笑:“大容啊,你怎么为这事恼心了?难道你没看到吗,国民党政府到岭头以后干了几件抗日救国的大事啊?连咱们成立个抗日义勇军他们都不想让存在,还会冲锋陷阵打鬼子吗?可人家是正统的国民政府,人家的话出来假的也是真的,咱们就不要争什么了。况且,帮你炸火车的破坏大队的人确实是人家国民党的九十七军的人,功劳也有国民党的。关键是咱们要狠狠地打击小日本,让他在我们中国活不下去,早早地滚出我们的国土。” 吉大容听了向高琦的话感到心中舒服了点,就说:“我与破坏大队的人还准备再次炸日本人的火车呢。可你看李天佑那帮子人……” 向高琦说:“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因为你和破坏大队的人炸了火车,李天佑就被竖成抗日英雄了,人家不仅升了官,成了县警察局的副局长,而且还得到一百块钱的奖励。可我们抗日政府没有钱奖励你呀,只能给你记一等功。希望你再接再励。” 吉大容说:“向书记,有你这么一句话就都有了,我还去炸日本人的火车,让小日本的运输线从此中断。” 向高琦抓着吉大容的肩膀说:“好兄弟,我就知道你的胆子是用铁做的,你的心是钢铸的。去吧,要小心谨慎,既要炸掉日本人的火车,还要保证自己安全回来。因为我们还要跟日本鬼子长期打下去。” 吉大容点点头,一转身奔出抗日政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