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各宗新生弟子的一场同台竞技，此次纳新试炼却出了如此意外。 所有参试宗门，上五仙家万剑宗、万象宗还算得上是全身而退，赤焰门和云渊宗都损失了最有才华的弟子，而醉梦阁更是全军覆没，其他小宗门死伤无数。要说那云渊宗啊，原本喜夺第一，结果…… “结果您猜怎么着！”说书人猛然提高了声音，卖了个关子，等把诸位听众的好奇心都提起来了，方才一派案揭晓谜题，“结果啊！那云渊宗第一竟是个勾结魔宗的叛徒。” “嚯！还有这事？” 一听这消息，满座的听客就像是那溅进油锅里的水点子，登时炸开了锅。 你一言我一语，哗然一片。 “云渊宗那样的大宗门里，竟然出了这么一桩丑闻？” “啧啧啧，能在试炼里拿第一，本也该是绝顶的天资，怎么就想不开去投靠了魔宗呢。” 说书人听到这一句话，接下话头又说了起来：“哎呀这位客官，您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他手里的折扇啪一声打开，悠哉悠哉扇了好几下，静待在场所有人又安静了下来，然后才一笑：“大伙这是有所不知啊，那拿到第一的小叛徒可不是什么天资绝佳之辈。她啊！可是云渊宗众所周知的杂灵根弟子呢！要不怎么说要勾结魔宗呢，不这样她可拿不到那第一。” “只可惜了此次试炼的第二名，云渊宗副掌门之女，听说是生得如花似玉，天资也是一等一，更难得是一身正气，愤而揭发了那虚假的第一名！” 说书人讲起那所谓的副掌门之女来可谓是滔滔不绝惟妙惟肖，好似真的亲眼目睹过一般。 “哎呀，谁知最后竟然被一个叛徒给踩在了脚底。如此且暂不提，这揭发叛徒的第二名啊，竟被魔宗暗害，至今都还躺在病床上呢！” 紧接着又是一阵不住咂舌，不需多说就能引发众人的猜测。 肯定是那云渊宗的叛徒联合魔宗算计了那第二名，可怜啊可怜，多好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在场所有人无不是摇头嗟叹，转而又愤恨不已，骂声一片接一片。 那勾结魔宗的妖女和这大宗门副掌门家千金一对比，那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强烈对比。 “妖女！那叛徒可谓是妖女！”有人一碗茶下肚，当即拍桌而起。 “呵呸，此等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她如今在何处，我必不放过她！” “对！说书的，你倒说说那妖女怎么样了？” 气氛一起，众人都嚷嚷着要讨伐妖女，就差没闹上台去。 “各位客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咱说也说得这么久了，总得喝口茶润润嗓子不是？”说书人把那扇子一收，双指那么一搓，意思明了。 “害！” 众人顿时感到大为扫兴，有性急的实在被勾起了兴趣，零零散散有些许碎银子丢上台去。 “快说快说！” 然而说书人还是按耐不动，似是还不十分满意。 “别急别急，还得歇歇……” 这时，有一道蒙面倩影翩然而至，娉娉袅袅好似那月宫仙子。 她一袭月色粗布长裙，虽打扮朴素却掩不住气质出众，甫一出现就让人忍不住遐想她面纱下的面容。 就连说书人都看得一时怔愣，直到那女子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入他手中才回过神来。 “讲。” 轻轻一个字，略带几分沙哑。 说书人看着女子那双紧闭的眼，内心咂舌，心想客官你啊才是更有听头的故事。 不过既然收了人家这么多银两，自然得殷勤对待。 “好嘞这位爷，您请上座，咱这就接着讲！” 说书人当即是脸色大好，一展扇，又侃侃道来。 而女子则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人讲那名为“云兮”的叛徒如何被被废去修为，如何被逐出师门，又如何流放启闽山脉之中。 等讲到魔宗圣子始乱终弃见势不妙溜之大吉，那女子被到山中野兽啃噬，红颜枯骨，一朝香消玉殒可谓罪有应得。 听台下听众大声叫好，欢呼雀跃，好似自己大仇得报。 “最可怜是那叛徒的师父嘞，听说还是云渊宗内一等一的天才，为了这事儿被气得吐血，伤了根骨，至今都还在养着呢！” 她转动着手中杯子，手指摩挲着杯壁，抬手又是一袋金银细软丢上台去，财大气粗。 “哎哟！这位爷，谢这位爷赏啊，客官大气！” 说书人忙接住了赏，大声道谢，抬眼看时，却发现那女子已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茶楼。 人群熙熙攘攘街道只上，形单影只一月色倩影缓缓而行。 她蒙面，闭目，似乎无有喜乐，不辨悲欢。逐渐深入人流之中，再找不着踪影。 这六月天气甚好，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寒气渗骨。 “云姑娘回来了啊，赶紧的进屋里去坐坐，你身子骨本就弱，得好生将养着，怎还能去外边吹那冷风呢？” 一路走到城外，毗邻启闽山脉的一处小猎村内，坐在屋口劈柴的老妇人一看见女子就满脸担心地迎了上来。 两下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就拿起厚外套往这姑娘身上披，一边披一边还叨叨着：“瞧我家那混小子，也不晓得照顾人，要不是姑娘你累死累活拼了半条命把他带回山下，哪还有他好活的。” “呸，真是不晓得报恩。” 女子听着，伸手拢了拢外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抬脚朝屋内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组织好语言开口：“我今天去城里，听那说书人讲……” 话没说完，老妇人就呸呸呸了好几下，走上前来牵着她的手，开口安慰：“哎哟云姑娘，您可别往那心里去，城里头那些个说书人哪个不是说得些半真半假的事。” “再说了！叫云兮的人可多了去，和您啊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妇人话说到此，邻居刚好开门，扛着大大小小的装备什就准备上山猎猎外围的野味赚点小钱维持生计。 他刚巧听到这番话，当即哈哈大笑，也附和着拉长了嗓门：“长庚他娘说得对啊，姑娘你是个大好人，咱们全村人都知道呐！” 云兮犹豫着，最终伸出了手，搭在妇人握着她的手上，紧闭的双眸微弯，看得出是面带笑意。 妇人这才松了口气，安心把云兮送入屋内歇着去。 等到关上了门，她才和邻居絮叨了起来。 云兮坐在屋内，超乎常人的听力能让她讲门外两人的小声絮叨听得一清二楚。 “这云姑娘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怎么着破了相，我瞧那原本也是水灵灵的一张脸啊！” “哎哟这世道，好人没好报。你可小声着点，别被云姑娘听到勾起伤心事……” “咱们这把子年纪了，也和姑娘搭不上话，不知道长庚那混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也好给云姑娘啊解解闷！” …… 云兮伸手，摩挲着在桌边拿起一面铜镜，伸手取下了面纱，几道贯穿大半张脸的伤痕横七竖八遍布脸上，惨烈丑陋，又睁开眼，两个血窟窿赫然在目，骇人无比。 她已视力全失，然而过人的精神力仍在。 这小猎村的人见她从未展示过什么仙法，也未有任何凶悍可怖如妖女的一面。即使她与“云兮”同名，也从未想过她就是说书人口中的通敌妖女。 然而……她自己心里清楚。 那说的，就是她！ 她就是说书人嘴里的云兮。 “啪。”一声，铜镜被云兮反扣在了桌上。窗棂透过的光洒在那张被毁了容貌的脸上，影影绰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