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列车员已经知道厄运金币的说法了,所以他十分紧张,甚至不敢碰触包厢里的任何一件物品。 他结结巴巴地形容着那位银行家临死前的痛苦挣扎。 “就在伯爵的管家与这位秘书决定去餐车求救之后,血忽然就像喷泉一样冒出来,只有几秒钟,鲍尔先生……去世了。”列车员尽量描述那副可怕的画面,事实上他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是神经比常人坚韧的结果了。 约翰也看到了那个致命的伤口。 就在鲍尔的胸前。 “心脏消失了。”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约翰转过头,看见盖密尔站在走廊上。 侦探隔着衣服轻轻按压银行家的胸口,尽管有肋骨的阻挡,他还是感觉到手掌下方的不正常凹陷。 ——盖密尔说的没错。 这个死法彻底击溃了在场的人。 他们能接受一个人被刀捅死、被木仓杀、被掐死……可是心脏消失是一种什么样的离奇死法? “你们之前来的时候,鲍尔的胸口就在流血吗?”约翰继续问。 秘书拼命摇头:“不,是他的四肢,他无法动弹,就像是被很细的线割断了手脚一样。” 秘书的背紧紧地靠在隔壁包厢的门上,似乎没有勇气再往里面看第二眼。 约翰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里的物品,还有尸体的姿势。 ——房间里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跳起来,他抓起手边的东西想要击打某个会跑的东西。 摔碎的烟灰缸、烟斗。 然后银行家想要逃向门口,他的手已经扒拉到门边的锁链,然后他被拖了回来,手上的戒指在墙板那里留下了划痕。 划痕是由上至下的,可以看出鲍尔被重重地拖倒在地,速度很快,他的右手甚至来不及挥舞攻击背后的敌人,直接就拖出了这么一条长长的痕迹。 鲍尔再次爬起来之后,他又被一股大力推倒,chuáng沿阻挡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就这样迎来了死亡之前最大的恐惧,他的四肢被奇怪锋利的东西切开,血流不止,不过这些伤口不算致命。 约翰用手帕覆着自己的手,抬起尸体的脑袋,检查尸体的下巴与脖颈。 “声带被切断了。” 这个伤口更细,只流出一点血就止住了。 致命处还是胸口。 尸体就像被放上祭台的奴隶与战俘,先割断手脚的筋,再切断声带,最后挖出心脏供奉给神灵。 约翰站起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然后从chuáng底下摸出了一个纸团。 纸上已经浸满了血迹,又被揉烂。 这时桑格先生、列车员、银行家的秘书都站得远远的,包厢门口只剩下盖密尔。 约翰指了指纸团,露出恳求的表情。 侦探从刚才餐车里的对话相信,那位沉睡在美洲的古神,盖密尔很不喜欢,所以宁可抹掉金币上的气息,避免詹森与那位古神的力量在金币这个媒介上长久纠缠,加深联系。 这种做法可以用人类的视角解读为占有欲,蛮横粗bào,约翰却不敢忽略这背后的第二个可能——即那位古神qiáng大而危险,盖密尔也没有把握可以战胜对方,所以哪怕一点点风险,盖密尔也不打算让詹森去试探。 盖密尔不在乎这趟火车上的人类生死。 可是盖密尔一定乐于“解决”这些厄运金币,避免血祭过多的金币,有一天漂洋过海“唤醒”美洲的那位古神。 捋清了局势,约翰理直气壮地指望邪神的援助了。 詹森肯定留在餐车,防止金币再次杀人,盖密尔过来寻找那个激发厄运金币力量的东西。 侦探的机灵果然发挥了作用(不,是盖密尔读过侦探小说,知道人类命案现场发现的纸团是重要线索)。 在他摆出恳求的姿态后,这个纸团就自动漂浮起来,然后摊开。 像是时间倒流一般,血迹消失,纸上出现了凌乱的笔迹。 不是遗书,而是察觉到事情不对之后做的记录。 银行家鲍尔今天在图书馆磕到脑袋之后,他就开始想起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我发现自己忘记了这袋金币的具体数目,无论怎样回忆都想不起来。” 纸上的字迹逐渐变得错乱,预示着银行家恐惧的内心。 鲍尔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约翰却不奇怪,看阿贝尔医生就知道了,人类的记忆会被神秘力量蒙蔽,完全察觉不到那些反常的地方。 鲍尔在纸上写了一段人名,对应着卖出去的钱币数量,以及他拿到的钱。 这样仔细统计,即使再傻的人也知道不对了。 除非那不是一小袋金币,而是一麻袋金币,否则不可能来回卖好几次,还没有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