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能够做到视而不见。 可却是那些哭泣,咒骂,祷告,她在不同的时间,在相似的场景中看过、听过不下万次,却依旧让她心中怒意翻涌,却又无计可施。 她走到角落里,屈膝蹲下,略微提高了音调问道: “怎么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金发妇女怀抱吵闹的婴儿,满脸戒备地看了郎臣一眼,往后蜷了些,紧贴墙壁。 她周围的两个约莫四五岁的女孩儿也一样,往她妇女身边紧紧地靠了过去,却还在偷眼打量着郎臣。 没有人回答郎臣。 郎臣一愣,旋即身后一个怯怯的童声响起: “郎臣小姐,她们母女四人是亚特兰矿城的,前些天才来到这里……” 说话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眼睛里有几分惶恐和羞涩,正通过揪着麻布衣角来极力维持面上的怯怯微笑。 郎臣立刻反应过来。 两天前,敏锐的感知能力便让郎臣预见了今日登陆的台风三号,因此也是她极力引导,将他们从东海岸的贫民区接引到这里。 她这些年纵然一直改名换姓,行事极为低调,极力避开红月帝国上层的注意。但在底层中活动久了,月芒市底层许多人都对她有印象。 但亚特兰矿城距离月芒市上万公里,jiāo通很不方便,郎臣也不常去,因此那边的人不认识她。 郎臣微微一笑,对母女四人解释道: “我叫郎臣,并没有恶意。这孩子她一直在哭,可以让我看看么?” 那位母亲仍旧戒备不减,语气中带着浓重的矿城口音,哀声说道: “这是我的小女儿苏。昨天淋了雨,我只顾着带着孩子们赶到这里……没注意顾得上苏,害得她发起高烧……我的主啊,求您,护佑您可怜的孩子……” 这母亲说着,不免哽咽,又不住地祈祷起来。 郎臣看得难受,轻轻将手覆上苏的额头,霎时间只觉得滚烫无比。 这样cháo湿的天气,大多数人都穿着cháo湿的衣服,又聚集在这样糟糕的环境,发烧的肯定不是少数,更别提之后可怕的传染了。 但是在这样的时代,药品是稀缺货,价格昂贵,优先供给上层贵族以及前线…… 郎臣又看了一眼苏。 小女孩的双颊烧得通红,嘶哑的哭声渐渐平息,又陷入了昏睡中。 透过墙上的破dòng,郎臣的目光穿透贯连天地的白色雨幕,穿透时空,看到一张同样烧得双颊透红的稚嫩面庞。 那是她昔年的小妹妹,漫漫。 轰隆! 明亮的闪电伴着雷鸣切割夜空,将郎臣那双眼睛映得如同即将亮出爪牙的野láng一般锐利。 只一眨眼,她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bào雨中。 第4章 Chapter4 雨水浇注这片昏暗的天地,中央大道上零星的路灯被飓风撕扯得发出让人牙酸的撞击声。 郎臣放慢了速度,目光在大道两侧的商铺橱窗上逡巡。 原本灯火辉煌的橱窗,早因为台风的攻击启动了防御系统。 坚硬的合金栅栏反she着路灯银亮的残光,将摆满药品的柜台层层封锁。 这只不过是这条商业街上一家普普通通的药铺。 郎臣毫不犹豫,熟练地避开监控的位置,提臀纵下,落在这药店隐蔽的暗门前。 滴滴—— 昏暗的角落里,郎臣的头顶突然传来几乎微不可查的电子音,红光一闪而逝。 郎臣心中一惊: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她一周之前才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并没有监控。 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了,还不止一个。 幸好她感官足够敏锐,不然如此微弱的声音,加上台风怒号,摄像又装在如此隐蔽昏暗的位置,这不是把盗窃的罪证送到帝国手中吗? 郎臣面无表情,身形一闪,人已经落在三楼的露台之上。 商业街地皮金贵,为了利益最大化地利用空间,这里的建筑很不规范。 楼与楼之间相互jiāo叉重叠,此起彼落,制造出来的死角很多。 郎臣面无表情,一手攥住楼房凸出来的三角锥形顶板,借以固定身形。 另一手捏了个拳头,狠狠连捣三拳! 火花咔咔闪了几下,三个摄像便悄无声息地失灵了。 郎臣翻身而下,自口袋中摸索一阵,掏出一把钳子,迅速将门锁破坏,闪身进入药铺。 那些柜台上牢笼一般的合金栅栏,郎臣也如法pào制,利用巧劲将之拧断。 她不是药剂师,只能按照大概的药品分区,将各种药品都扫了一些,顺势脱下外套,利索地将药品打包卷走。 及至她的身影沿着来时的路,在视野中渐行渐远,斜对面四十五度的一个阁楼上,才缓缓逸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