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都黑了,冲着那挡路的几人道,赶紧让开,让她进来买布。” 凭什么啊?我们先到的,应该先给我们裁。” 售货员把布往柜台上一撂,两只胳膊抱在一起,屁股一歪就坐到那个木制的高凳上,她吊着眼角看着这群人,你们不配合,那我就跟你们耗,什么时候这匹白洋布卖出了,什么时候我才给你们拿别的布。” 这简直是无赖透顶了。这白洋布一般用来做被子的里衬或者家里有丧事用来做孝服。平时谁会买这种不耐脏的布来穿。她这一匹布估计得好几个月才能卖出去。 那几个挤在前头的妇女登时脸色都不好看了,可供销社的销售员自来就是脾气大的,她们见她坐着不动,也拿她没辙,只好让后面的人过来。 同志,麻烦你给我拿两尺。”刚才那个妇女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倾着半边身子,露出一口大huáng牙朝她笑。 一股口臭味袭来,售货员嫌恶地扇了扇鼻子。 她皱着小脸,朝对方挥了挥手,往后退,口水别沾到布上,到时候该卖不出去了。” 那个妇女挺了直身体,继续舔着脸朝她笑。 售货员不紧不慢地裁好了布,三毛三一尺,一共六毛六。” 等收完对方的布票之后,她把白布放了回去,又拿起架子上的黑布,朝刚才的那个客人道,你要黑布是吧?” 对!” 要多少?” 要三寸!” 售货员脸都黑了,嘴里咕哝一声,就要这么点,你是做尿布吗?” 其他人哄笑起来,买黑布的女人又羞又窘,可根本不敢再呛声,看着对方裁好布,付完钱之后挤了出去。 其他人纷纷举着布票手伸向售货员,等待她的眷顾。 我要两寸青色格子布。” 我要四寸黑色劳动布。” …… 等轮到杨素兰挤进去的时候,她骄傲地挺直了腰板大声道,我们要五尺五的布。” 一早上都是几寸几寸买的售货员头都大了。乍然间听到有人要五尺五的布,差点愣住了,你要五尺五?” 对!”何方芝把手里的布票递了过去。 售货员接过来,几张布票算了下,是五尺五没错。 她脸色登时好看了些,朝两人道,你俩要什么布啊?” 杨素兰在她后面的架子上扫了一眼,眉头皱紧,这怎么只剩下白洋布和劳动布了呢?” 何方芝没想到这年代不仅穷得叮当响,连卖东西的地方也穷。 有没有稍微带点花的布啊?” 售货员听到她的话,眉头都蹙起来了,我说这位女同志啊,你的思想不够进步啊,怎么能要花布呢,这是资本主义小资思想,要不得的。” 杨素兰拉了下何方芝的袖子,把她藏到自己身后,同志,我表妹不是这个意思,她这是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好看,想寻摸着也做一身同样漂亮的。请问还有卖吗?” 这位女售货员身上穿的是一件立领huáng白格子衬衫,显得有种小清新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 这年头不允许穿得花里胡哨的,但像这种很清浅的格子布还是允许的。 售货员得意地一扬头,这个颜色是没有了。”她回头把劳动布拿出来,凉凉地看着两人,只有这个了。” 也不等两人回答,她直接拿着尺头开始测量。 只有一尺五” 杨素兰点了点头,这个我们要了,请问还有别的好看的吗?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可不敢到时候再来打扰你们。” 售货员想了想,你们等一下,我去问下经理。” 说着把布放在柜台上,一点也不担心她们不付钱就把布拿走。 这年代一针一线都是公家的,偷东西可是非常大的罪名,更何况还是到供销社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 没一会儿,那个女售货员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卷布。居然是匹蓝白色格子布。 好看是好看,可乡下人根本不喜欢这种不耐脏的颜色。杨素兰有点后悔,早知这人是个不经夸的,她就不该多那个嘴。 售货员抱着布,得意洋洋地凑到她面前,大姐,你瞧,这面料和我身上的差不多,颜色也差不多。你们剩下的四尺都要这个颜色吗?” 杨素兰尴尬地笑笑,转头就是一脸愧疚地看向何方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