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被风给吹得还是心里害怕的。525txt.com 顾章握紧了她的手,无声地望着她,伸出指腹来,悄悄地摸去她眼角的泪水。 指腹上薄薄的茧子,摩挲着她眼角细嫩的肌肤,带着一种粗粗的磨砺。 小校和兵士们说完话,转过脸来,邪气地朝苏若离一笑,就要伸手去抓顾章。 苏若离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拦,那小校却痞痞地一笑,“怎么?小娘子,想好了怎么伺候大爷了吗?” 苏若离抿了唇,恨恨地望着那小校,差点儿没有把自己掌心的药粉抛过去。 顾章面色铁青蹙紧了眉头,冷冰冰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官爷,这大周还有王法,良家妇女不是谁想调、戏就调、戏的!” “呀嗬!”小校似乎没想到一个山村的少年会这么有胆量,笑着再次上下打量了顾章一眼,和那些兵士嬉皮笑脸道:“没看出来啊,这小子倒是有种!”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到底没有好意思再对苏若离说那些荤话了。 顾章终是松开了苏若离的手,低声嘱咐她,“家里就靠你了,以后,若是实在是过不下去,你,不用等我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说完,他决绝地别过脸去,不让苏若离看到他眼中的伤痛! 又拍了拍顾墨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道:“照顾好你大嫂,照顾好这个家!” 在小校不耐烦的催促下,他翻身回到了耳房,给顾鸿钧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义无返顾地大踏步出去了。 深深地看一眼苏若离,他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些兵士走了。 苏若离和顾墨追了出去,靠在大门口,望着雪白的天地里,一行暗黄的光亮迤逦远去,渐行渐远! 她明白,顾章不是无情。他不回头再看上一眼,是怕自己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她吧? 这么多兵士围着,为了她不受欺辱,他也是万般无奈啊。 迷离的夜色下,寒凉入骨。 可是苏若离知道,自己那颗滚烫的心依然还在。 临行前,他交代的那些话,让她泪流不止。 他没让她等他回来,因为他知道,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他知道什么是放手,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苍凉的夜色里,远远地,一朵硕大的烟花开放,在这绮靡的世界里,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大嫂,进屋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苏若离知道顾墨还在,一直默默地陪伴着他。 这个时候,他这个做弟弟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只是临行前,顾章让他照顾她这个大嫂,想必这孩子听进去了。 在她心里,顾墨还是个孩子啊,怎能担负起养活这一大家子的重任啊? 叹息了一声,她轻轻地侧过脸,惨笑一下,“回吧,你大哥走了,这个家不能散!” 似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苏若离挺了挺胸,昂首阔步往耳房里走去。 室内,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就凉透了,顾鸿钧瘫坐在交椅里,脸皮松弛,眉毛耷拉下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儿子被抓去当兵,在这样混乱的天下,怕是命都没有了。 这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少不到哪儿去,他本就一个病人,哪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顾梅娘趴在一边儿眼泡儿含泪,嘤嘤地哭。大哥走了,大嫂会不会看她不顺眼把她给赶出去啊?娘也走了,她该怎么办啊? 顾轩和顾雪娘睁着无辜单纯的大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知道大人们都不高兴,也不敢说笑了。 满屋子的气氛压抑低沉,如丧考妣一样。 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死离别,苏若离索性想开了去,端起一杯酒对着顾鸿钧招呼着,“爹,顾章走了还有我呢,这个家不会散的,仗总有打完的那天,我们都要好好的,等他回来!” 说完,一仰脖子干了。 呛人的辣意,让从未喝过酒的她咳嗽了一下,只是那股火辣辣的感觉窜到了肚腹里,着实地让她开朗了不少。 怪不得人都说以酒浇愁呢,原来是这般感觉啊。 又让顾梅娘把菜端下去热了,一家人复又坐在那儿吃起来。 虽然难受,但是有了苏若离的这句话,一家人倒还能将就着吃下去。rs( ) 七十四章 婆婆归来 夜深了,外头风雪飘摇,雪粒子打在窗户纸上,簌簌作响。 苏若离的心境也如此刻的风雪一样,凄苦悲凉。 室内烧着炭火盆,温暖如春,身上的棉被厚实暖和,可她心头依然却似掉入千年寒冰窟一样,冷得她心悸。 身边没了那个少年的拥抱,没有那具硬实滚烫的胸膛,她似乎不习惯了。 暗夜里,她唇角抿了一下,露出一抹苦笑。 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他的怀抱了? 习惯真可怕啊! 恍惚间,仿佛他那蛊惑人心的声线悠扬响起,贴着她的耳根子喁喁细语。说是等开了春要在半山腰上开几亩地,这都是山地,庄稼长不成,最好种些果子。 说是到镇上买上几头小猪娃,再买一些鸡鸭鹅,到时候在院子里整一片菜地…… 等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年货就齐备了。 说什么等手头上宽裕了,要置办一辆马车。车就不要买了,他自己能亲手打制出来,只买一匹好马就成。 说了那么多,一样还没办成,他就这么走了? 这一走,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苏若离头一次发觉,什么叫失去才知道拥有! 顾章在家里的时候,她倒没觉得什么,有时候他对她关心一些,她还觉得烦。 特别是这几天晚上,他死皮赖脸地赖在床上睡,虽然没有什么越轨的动作,每晚上只是那么松松地拥着她,她心里就觉得异常地踏实。 听他说着那些家长里短,虽然不是情话。可觉得是那么地中听,那么地悦耳。 面儿上虽然烦得要命,说实在的。她心里真的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有他的怀抱。习惯了他的声音! 没有他的日子,她还得学着习惯! 不知为何,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夜晚,她心里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说不上有多痛苦,但是搅扰得她无法入睡! 漆黑的夜,寒凉入骨。 若不是有灯笼火把照着,顾章都辨不清方向了。 身上都被雪覆盖住了。除了眼睛时不时地眨巴一下,他真的成了雪人了。 掌心里,一个纸包儿被他攥得紧紧地,这是他的离儿临行前塞到他手里的,让他日后保命用。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那是离儿的一片心血,是她亲手做的,他就要好好地珍惜才是。 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地把那个纸包塞进了怀里。 这一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他就当这是个念想了。 大周天顺三十年,就在风雪飘摇中度过了。 南下的老皇帝已经顾不上他的子民了,大周的百姓也渐渐地淡忘了他们的皇帝。 天顺三十一年正月初二。一大早,正吃着饭,苏若离家里的门又被人给拍响了。 有了除夕之夜那出事儿,大家对拍门声都特别敏感了。顾老爹吓得一个哆嗦,连筷子都掉地上了。 顾梅娘吓得差点儿钻桌子底下,顾轩和顾雪娘年纪小不懂什么,却也童言无忌地问苏若离,“大嫂,是不是有坏人来抓二哥了?” 一语未落。顾墨的脸色变得雪白起来。他心里忐忑不安,看了一眼苏若离。强作镇定,“小孩子家家别胡说八道的。大哥才刚被抓走,怎么能再抓二哥呢?” 嘴头上虽然这样说,可眸中的惊恐却泄露了他的心事。 苏若离冷冷一弯唇,把顾梅娘从桌下拽出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吓有什么用?” 顾梅娘吓得上下牙齿打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苏若离给摁在了椅子上,直喘粗气儿。 苏若离撩了筷子,起身往外走,“你们莫要惊慌,我去看看!” 门闩拉开,苏若离顺手握在了手里。 门外,一个身穿水红绣折枝梅花束腰小袄、烟紫色百褶裙,头戴明晃晃的一点油簪子、手里甩着一方雪白的绫帕的妇人,正伸着头四处打量。 苏若离眼睛半眯着,打量了半天才认出这人是谁来。 “哎哟喂,这不是一别三个月、连过年都没有回来的婆婆吗?”苏若离怪腔怪调地喊着,笑得邪乎乎的。 好家伙!还以为门外又是什么官军呢,弄了半天原来是罗氏那老骚娘们儿回来了? 看这样子,敢情在外头过得甚是滋润的?瞧她穿的戴的,应该傍上大款了吧? 罗氏也上下打量了苏若离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指了指这座黑瓦白墙的房子,“这,这是咱们家?” 多日不见,苏若离已经大变样了,从以前刚进顾家门的那个黄毛丫头,变得白里透红亭亭玉立了。眉眼也已渐渐长开,再加上那通身的气派,说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为过。 她今儿身上穿着年前扯的大红绫缎做的紧身窄褃袄,一条黑色撒花瘦腿棉裤,勾勒得削肩细腰,身姿窈窕。 头上雅青的发披散着,只用一根大红的锦缎松松一束,说不出的恣意俏丽。 罗氏乍一见了这么一个尊贵高华的小娘子,哪里还想得到这就是她嘴里口口声声骂着的“小蹄子”啊。 只是她来到顾家村,先是回了一趟家,见家里的草房子都被压在雪底下了,多亏了桂花嫂子给她指点,说是顾章带着一家都搬到了新房子里了,她才找到这儿来。 看到这村后白雪皑皑中屹立的大瓦房,她惊得下巴颏子差点儿掉下来。 她儿这么能干?她走后三个月就盖了大瓦房了? 顾家村,除了里正家,似乎这是独一份吧? 罗氏惊喜交加,惊得是没想到自家儿子赚了这么多银子,这所房子怕是得十几两银子了,不比她在城里李大官人家里住的房子差啊。 喜的是。儿子的就是她的,这房子,她自然也有份儿。 苏若离就见她一瞬间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有点儿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感,不由蹙了蹙眉。特意纠正了罗氏的话,“这是我家,不是咱们家!” 这骚娘们儿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啊? 罗氏听她喊了一声“婆婆”,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清丽无双的小娘子是谁了。 刚才心里打着小算盘,罗氏也没听得出来苏若离话中的讥讽,只是横了苏若离一眼,冷哼一声。问道:“章儿呢?他娘来了,怎么也不见他出屋?”眼睛直勾勾地只管盯着院子里的屋子看。 “婆婆来得不巧,顾章他……” 一提起顾章,苏若离就觉得心里跟着了火一样烧得慌,顿了顿,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楚,“他年三十晚上被官兵带走当兵去了。“ “什么?章儿被抓壮丁了?”罗氏在城里住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不知道外头已经翻天覆地了,要不是李大官人一家要到乡下避难去,她还不舍得回来呢。 乍一听儿子被抓走了。吓得她身子一趔趄,就歪倒在大门上。 “我可怜的章儿呀,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娘还没见上你一面呢。你怎么能就走了呢?”罗氏拍膝打掌地嚎起来,那架势,就跟顾章已经没命了一样。 我的个老天!苏若离对着灰白的天空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婆娘回来就没有消停日子过了,这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先嚎上了。 清了清嗓子,苏若离不得不提醒她,“婆婆该去看看公公了,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又摊上顾章的事儿,这会子……” 还没等她说完。罗氏一双桃花三角眼立马竖起来,跟刀子一样对她恶狠狠地瞪过来。“小贱人,你是怎么照顾的?” 这还赖上她了? 苏若离感到好笑,罗氏这样的人,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不要脸到家了。 这可真应验了那句话“人至贱则无敌”啊,苏若离可真服了这老娘们儿了。 她抬高了下巴,腮上带笑不笑地斜睨了罗氏一眼,傲气地挑了挑眉,“哟,婆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公爹吃我的住我的,我哪儿伺候地不好了?” 在罗氏怔楞的当儿,苏若离逼近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