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有家俄国人新开的长春咖啡馆，陪我喝杯咖啡，顺便唠唠咱俩的生意！”田凤娇意味深长地瞄了桑子梁一眼，故意把字眼儿咬在“生意”二字上。

    桑子梁说：“我马车在那边，咱俩坐马车去，这死冷寒天的，上车，车上有狐皮垫子，脑呼（东北话，暖和的意思）！”

    桑子梁一摆手，楚壮壮就把马车赶过来。桑子梁伸手撩开车棚的门帘，田凤娇小脸儿一红，伸手扶住了桑子梁伸过来的另一只手，踩着车凳子就上去了，这还是桑子梁第一次跟田凤娇搭手儿。

    田凤娇坐进去，桑子梁也跟着上去，可是他一坐下就后悔了。这驾马车只是一辆单人坐的篷车，一个人坐觉得还好，两个人紧挨着一起在软垫的座位上坐下，冬天衣裳又多，就显得很挤了。

    “嘿嘿，俺家车小了点儿。”桑子梁局促道。

    田凤娇嘻嘻一笑，大方地挨近了桑子梁，并伸手将他的胳膊搂住说：“咱俩不是对象吗，怕啥地！咱俩在里边坐着外头人也看不见咱俩，没事儿。”

    楚壮壮在前面的车辕上坐着，听桑子梁报了地名给他，他挥动马鞭子，枣红大马咴咴儿叫了，稳步小跑起来。

    “谁说地就对象了，疯丫头，咱俩可是从小长大的，别乱叫对象对象的，回头找不着婆家！”桑子梁挤了田凤娇一下说道。

    田凤娇嬉笑道：“那不正好，你就把我娶了呗！”

    “切，我有媳妇了，你找别人吧，哎，我看周家老大对你不错，他家可是佳木斯首富啊！”

    “我不地，就要嫁给你，你有媳妇我也不管，我给你做小都乐意！”田凤娇说着，突然在桑子梁的脸颊亲了一口，把桑子梁吓了一跳。

    好在后街没多远，马车恰巧就在这时候停下了。“少爷，小姐，长春咖啡馆到了。”楚壮壮高声说道。

    桑子梁解脱般就要下车，却被田凤娇一把拽住，抱住他说道：“子梁，你还没答应我呐！你到底要不要我！”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松手，我先下去再扶你下来。”桑子梁哀求道。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下车！”田凤娇撒娇道。

    桑子梁无奈道：“好好，我答应你，说好了，你只能做小的！”

    “哈哈，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我没逼你吧，不许反悔呦，来吧，抱你的小老婆下车吧！”田小姐香喷喷的身子往桑子梁的怀里一滚，做无骨状。

    桑子梁半抱半搀地将田凤娇整下马车，楚壮壮连忙扭头，憋不住地笑。桑子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壮壮，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转悠！”

    “少掌柜的，那边有个茶馆，我进去脑呼脑呼，这天嘎嘎冷都冻透了！”楚壮壮说道。

    桑子梁摆摆手，跟着田凤娇走进了长春咖啡馆。咖啡馆的老板娘见到二人进来，非常热情地迎上来，桑子梁一看，乐了，这还是位白俄大婶。

    “欢迎你们！我这里有正宗的牙买加咖啡豆，来吧，今天那么冷，喝一杯热乎乎的咖啡，会为你们驱逐寒冷，田小姐，这位先生我没有见过，是你的男朋友？”白俄大婶冲着田凤娇挤着眼睛。

    接下来让桑子梁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田凤娇居然开口说了一串俄语，这让桑子梁一句也听不懂了。桑子梁小时后被送去日本东京学习，日语和英语都学习了，可是俄语却是一窍不通。看着田凤娇说着流利的俄语，桑子梁突然对这个娇小姐产生了兴趣。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佳木斯，可以说是暗流涌动，据说有大量的苏联间谍潜入，还有共产际的间谍组织，苏联远东情报站的一个地下组织刚被警察总署端掉，任何会说俄语的中国人都会被怀疑通苏。

    可是在佳木斯的白俄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大多是逃难来到满洲的，他们都是苏联革命的敌人，白俄的地主阶级、贵族、皇族，大多逃亡到了北满。满洲政府很宽容地接纳了这些所谓的政治避难者，主要原因，是日本人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两人被白俄大婶请到了后面的单间，桑子梁觉得有些别扭，等到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上来，男侍应生把单间的房门关上，那种尴尬顿时弥漫了小小的温馨的单间。

    毕竟这个时代，男女还是很在意授受不亲的。可是田凤娇却非常的开放，平时就跟各大商行的少掌柜的公子哥们打得火热，还有些流言蜚语，说她跟富家子弟乱搞什么的。桑子梁要不是任务在身，是绝对不会跟这样的女人走得太近。

    “亲爱的，现在这里没有人儿，我要你亲我！”田凤娇伸手搂住了桑子梁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脸儿差点儿就贴到桑子梁的脸上了。

    “急啥急啥！瞅你那样儿，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倚红楼的头牌呐！”桑子梁一把推开田凤娇，伸手掏出来烟盒，拿出来一根烟卷，在烟盒上墩墩，刚叼在嘴上，田凤娇变戏法一样打着了一只精致的打火机，为桑子梁点了烟。

    “子梁，你不喜欢我这样是吗？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周宣他们不一样，跟他们比，你更像一位绅士，呵呵，所以，我更喜欢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田凤娇坐正了身子，仿佛瞬间就变了一个人。

    桑子梁吸了一口烟，看着田凤娇问道：“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会说俄语吗？”

    田凤娇笑笑，伸手拿起桑子梁的烟盒，打开，拿出来一根香烟，“呦，还是骆驼牌的，帮我点上，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说俄语。”

    桑子梁毫不犹豫伸手为她点了烟，田凤娇老练地吸了一口烟道：“小时候，我上的是教会学校，是娜达莎教会我说俄语的。”

    “谁是娜达莎？”桑子梁喝了一口咖啡，很苦，但是很好喝。

    “娜达莎就是教会的一个嬷嬷，事变那年，她跟那个东正教的教堂一起，被日本人的飞机炸了，她死得很惨，我那时候还很小，跑去看她，可是我已经认不出来了……”田凤娇眼中充满了泪水，她低下头，使劲儿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