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阮小青从餐厅追着阮强出来，终于在院子里追到了正往外走的阮强。 “你站住！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你对得起管你吃管你住还管你教育的爷爷吗？”阮小青厉声地把阮强喝住，并连声数落阮强。 阮强在院子门口停下了脚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阮小青，把头转向一边。 “阮强，告诉小姨，你怎么了？”看着阮强还是气鼓鼓的样子，阮小青口气软了下来。 她知道，硬碰硬解决不了问题。 阮小青的话终于让阮强有所平静，虽然气还没下来，但脸色已经变得柔和多了。 看着阮强脸色的变化，阮小青轻轻地拍了拍阮强的脸，说：“告诉小姨，发生什么事了？不管怎么样小姨都会站在你这边！” 听罢阮小青的话，阮强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阮小青，而且紧紧盯着阮小青的嘴巴。 阮小青被阮强盯得发懵，她不知道阮强为什么会这样盯着自己的嘴巴，是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自己的嘴巴有不洁的东西？ 阮小青这样想着，摸了一把嘴巴，但是什么不洁的东西都没有！ “为什么这样盯着我？”阮小青脱口而出，但出来的是越语，而不是中文。 这下，阮强笑了，笑得阮小青发愣。 这小子怎么了？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因为你说越语比说中文好听！”阮强用越语答道。 听罢，阮小青瞬间明白，阮强极度反感中文！ “你为什么不喜欢中文？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学习？”阮小青对阮强的行为不解。 “我也不明白，爷爷那么讨厌中国人，为什么还要我们学习中文？”阮强一脸困惑。 “爷爷不喜欢中国人？”阮小青一愣。 “是的，爷爷跟我们说中国人都是坏人……”阮强说。 阮小青还在发愣，她不知道阮生水为什么要跟孩子们说这些，他也不知道，阮生水为什么那么恨中国人？如果是那场战争的话…… 想到这里，阮小青不敢再往下想，抬起头看着阮强说“告诉小姨，刚才为什么情绪失控？” “孙亮他们都是坏人，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在一起？”已经平解下来的阮强，又突然愤怒起来。 “坏人？你听谁说的？”阮强的话，让阮小青大吃一惊。 “中国人都是坏人，爷爷说的！”阮强声音大了起来。 阮小青左看右看着阮强，好一阵子不说话。 阮强被阮小青的左看右看和无语终于沉不住气，说：“他们真是坏人，他们害死了我的妈妈……” 阮强的话把阮小青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厉声地喝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乱说？你知道这样乱说的严重后果吗？” “我没有乱说……”阮强口气强硬。 “你没有乱说？证据呢，证据在哪？”阮小青气急交加。 “爷爷说的！”阮强脱口而出。 阮小青愕然，阮生水怎么会无端地跟孩子说这些。 “爷爷说的？我现在就和你去跟爷爷对质！”阮小青说完，一把拉住阮强就往楼里走。 阮强推开阮小青的手，站着不动。 “怎么了？怕了？不是爷爷说的吧？”阮小青转头看着阮强。 阮强低着头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是怎么回事？饭可吃，话不能乱说，你长这么大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阮小青又气又急。 阮强还是不说话，倔强地低着头。 “好，你不吭气是吧，我把爷爷叫出来！”说完，转身就往楼里走去。 “不，小姨，我跟你说……”没想到阮小青这招灵了，一下把阮强唬住了。 阮小青停下了脚步，盯着阮强不说话。 看着阮小青冷峻的眼神，阮强低下了头，说：“爷爷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的……” 阮强的话，终于再次让阮小青跌入深谷。 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阮生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听到的？爷爷跟谁电话？电话怎么说的？”阮小青紧追着问。 “我不知道爷爷跟谁电话，就听到爷爷在电话里说，孙亮找到这来了，说孙亮他们就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阮丽也听到了……”阮强支支吾吾地说。 阮小青一边听阮强说，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这孩子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阮强，小姨跟你说呵，听来的东西都不是事实，除非你亲眼看到。有时候亲眼看到都不一定是真的，况且你只是听爷爷在电话里说……”阮小青说着，却突然感到自己似乎没词去说清这件事，因为自己的整个脑子是乱糟糟的。 阮小青停了下来，阮强紧紧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阮小青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阮强，现在很多事情小姨跟你说不清，但你必须要相信小姨，你妈妈的事，小姨找个时间慢慢跟你说……” “你只要告诉我，我妈妈是不是孙亮他们害死的就行！”阮强仍然固执，把原先的话题又绕了回来。 阮小青突然看着阮强，一时无语。 阮小青知道，今天看来非得回答阮强这个简单而又复杂的话题了，否则，阮强会一直扯着这个不放…… “你是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阮小青终于开口。在她还没有找到更好的话回答阮强之前，她只能用这样的话来搪塞一下阮强。 “我当然要听真话！”阮强的声音大了起来。 “嘘——”阮小青赶紧制止了他，随手指了指客厅里的餐厅。然后，把阮强拉到院子里的椅子坐下，自己也坐在了阮强的旁边。 “阮强，小姨跟你说，你已经十五岁了，应该说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和思考能力。”阮小青一字一顿地说。 阮强抬头看着阮小青无语，似乎在思考阮小青的话。 “你想想，如果是孙叔叔他们害死你妈妈，你妈妈怎么可能把你们托付给孙叔叔？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阮小青直接击打下去，她不想让阮强有更多的想法。 “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当时你在场吗？”阮强突然问道。 对于阮强的这个问题，尽管阮小青有所准备，但还是愣了一下。 “我在不在场都没关系，但是我知道你妈留下话，把你们托付给孙叔叔……阮强，你想想，你妈妈能把你们托付给害死她的仇人吗？”阮小青尽量地把事情说得简单明了，她想让阮强从这些简单明了的事情中走出来。 阮强看着阮小青，不再说话，但脸色明显地没有那么难看。 “阮强，我们回去吃饭，然后跟周阿姨道歉……”阮小青轻声说。 “道歉？”阮强抬头看着阮小青，眼里满是不情愿。 “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阮小青鼓励道。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打电话跟别人说，孙叔叔他们是害死我妈的凶手呢？还有，从小爷爷就跟我们说，我们的爸爸也是中国人害死的……”阮强把话题转了回来，不解地问阮小青。 阮小青脚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气，这股寒气使阮小青瞬间感到无助的害怕。阮生水和善的面容闪现在眼前，那张善解人意的脸跟阮强说的完全联系不起来。 但是，孩子的话是最真实的，阮强不会胡说，更不会撒谎。 “爷爷跟你们说了，你们爸爸的事？”阮小青突然想到阮强的亲生父亲陶明仁和阮丽的父亲史东华。 “他跟我们说过，说我们的父亲到中国做生意，被中国人害死了！”阮强恨恨地说。 阮生水怎么可以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呢？ 阮生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为什么要给孩子们种植那么多的仇恨？电话里的人是谁？是阮生水在调查这件事，还是在猜测……这所有的一切，在阮小青的脑子一闪而过。 不管阮生水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让孩子们再接受阮生水的仇恨教育，必须得把事情跟阮强和阮丽道清楚，但事情必须慢慢来，要给孩子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想到这里，阮小青对阮强说：“小姨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听说小姨要讲故事，阮强立即精神起来，说：“好呀，小姨，我好久没有听故事了，妈妈在的时候，只要回来，都给我和阮丽讲故事。” “妈妈都给你们讲一些什么故事呢？”阮小青问。 “讲了很多胡志明爷爷的故事……”阮强似乎陷入回忆中，脸上露出久违了的笑容。 当阮强说到“胡志明”三个字时，阮小青眼睛瞬间湿润起来。阮阿秀心中的仇恨，没有传给孩子们，她跟阮生水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驰。 这么多年了，她只看到姐姐的仇恨，却没有一丝一毫地体味姐姐内心的东西，是自己的过失，还是姐姐隐藏得太深？ “妈妈除了给你们讲胡志明爷爷的故事外，还讲些什么呢？”阮小青再问阮强。 阮强想了想，说：“妈妈还提到了中国……” “提到了中国？”阮小青一愣，不会姐姐也跟孩子们提到了她当年做特工的经历吧？ “是的，她跟我们讲了胡志明爷爷跟中国的故事。”阮强回答。 阮小青突然对这个故事表示极大的兴趣，说：“跟小姨说说，妈妈跟你们讲的这些故事。” “妈妈说，胡志明爷爷是越南革命领袖……胡志明爷爷病重的时候，中国派出三个医疗组参与全力抢救……” 阮小青听着，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真的完全不了解她的姐姐…… “小青，你们还在这呀？”就在阮不青沉浸在阮强的述说之时，孙亮打完电话，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哦，大哥，阮强在跟我讲故事呢。”阮小青一改刚才悲伤的情绪，面带笑容地回应孙亮。 孙亮走过来，摸了摸阮强的头，说：“讲什么故事呀，我也来听听。” 此时的阮强，经过阮阿秀刚才的洗脑，似乎对孙亮的敌意减少了很多，但还是把头稍微地偏了一下，以示不喜欢孙亮这样摸他的头。 孙亮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把手放下，继续说：“故事以后再听吧，叔叔他们都在等着呢。” 阮小青拉了阮强一把，说：“走，阮强，我们吃饭去，吃完饭，你再给小姨讲关于你妈妈的故事……” 听到阮小青提到阮阿秀，孙亮愣了一下，看了阮小青一眼，也不吭声，跟着走进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