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摇摇头,告诫自己想多了。 事实证明,确实是我想多了,因为沈星辰立即用行动来否决了我làng漫可笑的想法,他往临窗位置一坐,翘起二郎腿,指着我发号施令,“海鲜冷盘三文鱼刺身各要一份,饮料各要一杯。噢,别拿芥末,我讨厌那玩意。” 我那点dàng漾心思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怒火的泡泡蹭蹭蹭地往上冒,低吼,“沈星辰!!!” 他置若罔闻,微微笑着,“你不是问我要什么毕业礼物,嗯,我想了想,就这个吧。”言下之意,周惟惟你给我当丫鬟使唤一回呗。 我!我忍!谁让我大言不惭地夸了口,对他说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失言啊失言! 我转身,去帮沈大爷拿食物。 这家餐厅不愧为全城最好的自助餐,餐前冷盘而已,已令人目不暇接。我弄了辆推车,挨个拿过去。 才拿到一半,似乎听到门口有响动,但餐厅里放了轻音乐,我也没太在意。当我推着车回座位时,发觉沈星辰不见了。 环顾餐厅一周,不见他身影,我喊了两句,也没人应答。 餐厅原本微闭的门dòng开,我走出去,找楼层服务员询问。 “沈先生刚刚跑下楼了,似乎有什么急事,连电梯都没坐,走的楼梯。” “谢谢。” 我回到餐厅。 三分钟过后,他依旧没有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没由来升起一阵慌乱,满桌的美食,却没心思吃。偏头往外看,窗外是莲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车来车往,喧嚣而热闹。我的视线所及之处,一点点变得清晰,马路中央愈聚愈多的车辆与人群令那处jiāo通混乱不堪,有人举着手机,有人在围观,穿着这家酒店制服的几个门童匆匆朝那跑去…… 我心里一凛,猛地起身,急速飞奔下来。 拨开人群,看到浑身浴血躺在马路中央的那个身影时,我捂着嘴巴蹲在他身边,浑身发冷,颤抖不已。 “沈星辰……”眼泪轰然落下来。 他没有昏过去,闻声抬头望我,伸手试图帮我擦眼泪,却力不从心,我握住他冰冷的手指,俯身靠近他蠕动的嘴角。 他的声音缓慢而吃力,支离破碎,“周惟惟……你爱我吗……” 我一怔。 他在说什么? 接着,他再次缓慢地开口,“周惟惟……你爱我吗……” “周惟惟……”他的声音更低了,喘着气。“你爱我吗……” 我眼泪大颗滚落,像忘记关闸的水龙头。 “现在这个重要吗混蛋!!!”这个傻瓜!蠢货!在这样的时刻,生命力渐渐从他身体里消失的时候,他竟然反反复复只想问这个问题。 回答我的是一片死寂。 他终于不堪负重,沉沉地晕死过去。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祸害遗千年。 这句话送给沈星辰最恰如其分。 “周惟惟,我要吃陈记的水晶虾饺。” “周惟惟,去帮我买新出的三联周刊。” “周惟惟,你削个苹果咋这么磨叽啊!” “周惟惟,洗澡水怎么这么烫啊啊啊,你就是这么对待病患的吗!” “周惟惟,过来帮我擦个背。” …… 车祸半个月后,沈星辰以“讨厌医院苏打水味道”为由,不听医生劝阻,坚决办理了出院。然后,开始了对我非人使唤的大爷生活。 面对他各种挑剔甚至无理的要求,我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别提造反了。 因为,他之所以遭遇车祸,完全是因为我。 那晚在自助餐厅,他疯跑出去,不要命地闯红灯穿过马路,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张俊寒。 他在病chuáng上醒过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惟惟,我差一点就帮你找到他了。 那一刻,我恨不得有把刀在手,将自己千刀万剐。 我跑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放声痛哭。 我对自己说,算了吧,放弃吧。 在照顾沈星辰的那段时间里,我心里关于找到张俊寒的这个念头,似乎真的一点点淡却。除了手臂骨折需打上石膏,他的腿受伤最为严重,很长一段时间需依靠轮椅行动。他拒绝了专业看护,理所当然地指着我说,有现成的丫鬟,为什么要花钱请个陌生人? 就算他不要求,我也会照顾他。 这是我欠他的。 那三个多月,如今想来,竟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光。虽然他每天都打着伤患的借口,不遗余地的欺负我。 十一月,他终于丢掉轮椅,回学校复课。 为庆祝他的重生,又恰逢他二十二岁生日,我一大早去超市采购,买菜时我给沈星辰打了个电话,得知我要亲自下厨时他表现出莫大不信。因为在照顾他的那段时间,虽然沈星辰反对让保姆住到家里,但他妈妈还是让那个阿姨三餐不间断地送过来,所以他从来不知道我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