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芷鸢轻笑一声,真是可笑,不过是一场无谓的争斗罢了,谁赢谁输又如何,不过是过眼云烟,哪能就千秋万世了,只是苦了她的允翼,生在这样的帝王家中。 太后说完后,有些气喘,薛姑姑马上奉上一杯茶,可是太后却一手把茶杯砸在地上,接着又说:“韦曼卉扶植的人当中,数你最为难以对付,如今哀家杀一警百,看看时候还有谁敢靠近韦曼卉一步!” 原来太后今天的目的,就是这样。她惨淡一笑,半跪在地上的她并没有半点求饶之意,她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她也是如此,自己的命不由得自己。 她想过这一天,可是没有料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早。 “太后娘娘今日是势在必行了?” “哀家欣赏你有情有意,你姐姐哀家会保她平安,你可以放心。”太后缓了缓气,“心敏,把东西拿出来。” 薛姑姑走进内堂之中,端出一个金盘,走到陶芷鸢面前。 陶芷鸢看着金盘里的东西,三尺白绫、锋利银刀,还有一样她预料不到的东西,便是一颗药丸,漆黑得让人头皮发麻。 “哀家知道你对皇上的情意,可是要成功,必然要有牺牲,难道你也想皇上一辈子做一个傀儡吗?”太后怜悯地看着她,“哀家劳碌一生,为的也是皇上。皇上舍不得杀你,哀家愿做这个罪人,你舍弃不了云清媛,你根本帮助不了皇上,你继续留在这儿,只会阻碍皇上,哀家一定要为皇上把路扫平了!” “奴婢知道,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子。”陶芷鸢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条三尺白绫,听说上吊死的人,舌头都是伸出来的,很恐怖。 “你明白便是最好,那颗药丸是哀家命人特制的,要是你怕疼,要选药丸吧。”太后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她的犹豫不决。 陶芷鸢把目光转移到那药丸上,只要一吃,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醒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不够恨吗?要是心狠手辣,一直忠心于韦曼卉,可能她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但是允翼的出现,让她两头犯难,她舍不得云清媛,也斩不断对允翼的情意。只是不知道,她走后,他是否还会记得她。记得他们的相识相遇,记得他们一起唱比翼双飞,还会不会记得那晚他说过的话,他要为她废除三宫六院…… “都说母亲是最了解自己的儿女的,那太后娘娘您可知道,皇上会不会永远都记得奴婢?在后宫这么多女人中,他会不会记得有奴婢这个人?”说到这儿,她眼前已经湿润了,模糊了这金雕玉砌的永寿宫。 要是他就在眼前,她只能说的,便是她等不了那一天,等不到他为她废除三宫六院的那一天。 “会的,皇上痴情,要不然也不会对你下不了手。”太后偏头,示意薛姑姑快点行刑。 不等薛姑姑开口,陶芷鸢已经拿起那颗药丸,长舒一口气,把药丸扔进嘴里嚼碎吞下。 没有任何苦涩的味道,还有丝丝的甜味,原来毒药也是这般好吃吗? 她没有注意到,太后那一抹深邃的笑意。 “清凌!!”一声叫喊从殿外传来。 陶芷鸢身体一震,她已经全身无力,她用尽力气回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偏偏听到的是他喊她一声清凌? 允翼快步跑来,抱住准备倒地的陶芷鸢,如同抱住最珍爱的宝贝。 “清凌,没事的,朕传太医了!没事的!”允翼已经慌乱不已,平生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那种感觉竟是如此痛苦! 陶芷鸢望着他,还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她笑靥如花,握紧他的手,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允翼靠近她的嘴巴,想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可只是徒劳。 她的笑容渐渐消退,转而便是失望,一阵黑暗罩上她的眼眸,她轻轻闭上眼睛,始终都听不到那几个字。 她刚才只是说,叫我一声芷鸢。 眼前是一片迷雾,无穷无尽,无论怎么冲,都冲不出去。 这个梦似乎很长,快速闪过的场景却让她记不住她梦到了什么。 唯一恍惚记得的便是允翼那温润如玉的微笑。 她终于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明黄的纱帐。 这是哪儿? 地狱吗? 她坐起身,才发现这是宽阔的床塌,铺着寓意子孙万代的葫芦和莲藕图案的锦被,她心中疑惑着,掀起明黄的帷帐,塌前是一张桃木雕花木桌,一双烛台皆燃着红蜡烛,微弱的烛光增添了这个地方的神秘感。 看这里的装横,应该还是在皇宫里吧,床塌配着黄色的纱帐,难道是…… 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是粉色的丝绸制成的,陶芷鸢如何不认得,这是妃嫔才能穿的!她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她连忙穿鞋子,站起身,却见面前那重重轻纱被挽起,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来人一身明黄暗纹袍子,未并束冠,乌黑的长发垂直放下。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意,在橙黄的灯光下更见温柔。 此人不是允翼又是谁? “你醒啦?”允翼走上前,挽过她的手,目光温柔。 他的手很温暖,手心甚至冒汗,她握紧他的手臂,才感觉到他是真的存在,此刻,她欢喜得想要哭出来。 “我怎么……”她想起那颗药丸,“我不是吃了那颗药丸吗?” “母后怎么会杀你,那药丸不过是加了蒙汗药而已。”允翼解释道,“母后只是想试探,你是否对我真情。” 说道这儿,陶芷鸢神色一窘,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羞涩和娇怯的眼波,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允翼却不由得她,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那一刻我也以为母后真的要取你性命,觉得整个天地都昏暗起来了。”允翼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你真傻,你不在了还有谁陪我去赏莫殇花?” 陶芷鸢心中一暖,眼角已觉湿润。 安静的卧房里,只有他们静静的呼吸声,蜡烛依然在落泪,点亮了他们的心窝。忽然陶芷鸢想到一个问题,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睡了多久了?” 允翼微微一笑,说道:“这里是鸣鸾殿。” 陶芷鸢呼吸一滞,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吃了一惊。鸣鸾殿是皇帝的寝殿,西侧殿是皇帝处理公务的,而东侧殿是皇帝的寝室,从殿门进来,垂下层层帷帐,配以流苏金钩,直通寝殿深处。 允翼觉察到她的反应,说道:“其实,母后想要我册你为妃。可是……”允翼一顿,又说:“我说过会为你废除三宫六院,等到那一天,我才册你为妃。” “我真自私,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要与你作对,你却要处处为我着想。”陶芷鸢眼前已经模糊了,两行清泪滑落。 “不怕,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他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水,洗涤她那杂乱的思绪。 陶芷鸢发出小小的抽泣声,仿佛身体内的水分都变为眼泪流出来。允翼能体谅她,为什么她不能?他是一朝帝王,已不是现代那一夫一妻的制度了,她不该介意。既然面对死亡她能为他义无反顾,可是为什么在这个关口上,她却停顿考虑。 他只有自己在奋战,比她更加难受,而他需要的,恰恰是她的支持。 “别哭了,我去苏彦打盘水来洗洗你的花猫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