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娘在说谎。 当初分明说了,是她和宁世镜都醉了,无力反抗,这才让他扯了衣裳。 陈禹城没料到这一截,回头瞪了陈吉一眼,陈吉亦是慌乱,扯过媛娘道:“你莫不是记错了?” 可媛娘却格外坚持,低着头就是不肯松口,“贱妾并未饮酒。” 这回轮到陈家人摸不着头脑了,座上,宁兮瑶拍了拍手,“看这姑娘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的,怕是有蹊跷。” 一旁,宁世清接话道:“臣昨日派了家中小厮去了醉香阁,取来了老鸨的证言,请皇上过目。” 楚云漾拿过来,一目十行,而后将纸递给了陈禹城,“陈大人也看看吧。” 陈禹城惶恐地扫了两眼,立刻道:“皇上,这不是实情!分明是宁家为了逃脱罪责,故意陷害!” “哎。”宁兮瑶故意阴阳怪气地道:“话不能乱说,陈大人,这事是谁陷害谁还不清楚呢。” “你……” 陈吉也急了,突然道:“皇上,宁家人的做派一向如此,不信您可以问一问宋相,他也是知道的。” 漂亮。 宁兮瑶满意地与宁世清交换了眼神,似笑非笑地道:“咱们大燕不兴拉帮结派这一套,既然是陈宁两家的事,做什么扯上宋家?” 陈禹城看了皇帝一眼,回头怒喝道:“孽障,还不住口!” “父亲!”陈吉梗着脖子道:“宋相与您相交甚深,他自然知道您的人品,为何不能来作证?” 更何况,昨夜那位老神仙可说了,人前必须贴着宋家捧着宋家,此时不提,何时才提? 楚云漾不动声色地道:“原来如此,朕还不知道,原来陈家和宋家如此和睦。” 有脑子的都听出来了,皇帝这是起了不满之心,可陈吉却半点没察觉,反而点了点头,“正是,臣下和睦,对皇上您也是有益处的。” 完了。 陈禹城深吸了一口气,已失了君心,这场仗还怎么打? 与陈吉形成了鲜明对比,宁世清又拿出了一份证据,交给皇帝,“皇上,这是从醉香阁取来的,那夜陈二公子给愚弟喝就是这酒,只这么一小瓮,足可以醉倒一个壮汉。” “你胡说!”陈吉盯着那酒瓶,心中有些忐忑,楚云漾打开闻了闻,果然呛人,若有所思地道:“既然如此,不如朕做个见证,陈二公子,你把这酒喝下去,此事便有了分晓。” 酒瓶塞给了陈吉,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眼瞥见皇帝身侧那奸妃笑得像只狐狸,越发不敢喝,宁世镜跳了出来,逼问道:“你怎么不喝?这可是皇上赏的!” 陈吉心慌意乱,反驳道:“谁知道你在里头加了什么?” “我们宁家从来不做这种事。”宁世清冷冷道:“只是陈家人的品行,我并非宋相,并不知晓。” “你什么意思!” 一旁,宁兮瑶打了个哈欠,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媛娘身上,突然道:“姑娘可知道,若是此事坐实了,本宫的兄长固然会收到惩罚,但姑娘你也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 媛娘一顿,没有作声,倒是陈禹城冷哼一声,说道:“娘娘分明是在威逼利诱。” 宁兮瑶笑了笑,三两步走到媛娘身前,不经意地道:“这种事,本宫不熟,本宫只是觉着,姑娘的话前后有出入,这才来问问。” 媛娘不敢抬头,手紧紧捂着肚子,却听她道:“毕竟,人都得为自己打算。” 闻言,一直犹豫不决的媛娘突然跪在了地上,冲皇帝道:“是贱妾污蔑了宁二公子。” “你!”陈禹城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做什么?因为旁人三言两语,你就能倒戈相向?” 媛娘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声音很轻,但很是坚定,“贱妾受人指使,只能依言行事,求皇上饶恕。” 陈家人都蒙了,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宁兮瑶身上,此女不过说了三两句话,媛娘竟然就认罪了? 楚云漾也看了她一眼,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是你做的?” 她笑着递过去一杯茶,微微眨眼,楚云漾心中有数,看来昨天她还真是没白忙活。 于是,楚云漾起身,对李德道:“找个地方,把她带下去,朕要亲自审问。” 眼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陈吉冲口而出道:“皇上,您被宁家迷惑了!他们都是乱臣贼子,您别信他们!” 宁世镜正要骂人,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兄长莫要执迷不悟了。” 众人回过头去,却见陈思一身玄色劲装,神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宁世镜张大了嘴,原来,这位是陈吉的兄弟! “妹妹,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 陈吉恼怒不已,宁世镜却呆住了,指着陈思道:“你,你是女子?” 陈思不理会他,只向着皇帝道:“皇上,臣这几日在家中,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请皇上过目。” 说完便呈上了一纸公文,楚云漾接了过来,宁兮瑶在一边看着,怪不得他一点也不着急,原来还有外援啊! 陈禹城气得身子直抖,指着她道:“孽女!” 陈思微微挑眉,“父亲从未管过我,如今为何要做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女儿忠于圣上,断不会徇私舞弊。” 看着几人争辩半天,皇帝终于开了口,“陈吉,朕且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波又一波证据堆在眼前,陈吉看了眼父亲,终于松了口,“兴许当真是误会……” “误会?”楚云漾冷冷一瞥,将茶盏摔在了他面前,“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朕就将你关进天牢,细细审问。” “皇上!”陈吉慌了,“是臣的错,臣不该指使媛娘攀污宁二公子,臣知错,求皇上饶恕!” 败局已定,陈禹城也只能佯装愤怒,跪下道:“孽子,你竟有如此心思,哄得我陪你在御前闹了这么一通,皇上,臣教子无方,求皇上降罪!” 弃车保帅,宁兮瑶啧啧称奇,“陈大人果然拎得清。” 楚云漾却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惯子如杀子,陈大人是要受些教训才对,朕就罚你,喝了陈二公子手里那瓶酒,徒步走出宫门去。” 宁兮瑶瞠目结舌,夺笋呐?夺笋呐? 你说罚吧,还没罚多重,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醉酒,陈家的脸是要丢尽了。 陈禹城面色青白,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不得不照办,一瓶酒下肚,面上立刻起了两坨红晕,一路疯疯癫癫地跑远了。 “来人,把陈吉拖下去,朕自有发落。” 楚云漾看着下头无动于衷的陈思,微微一笑,“如今,陈家可就彻底交到你手上了。” 陈思清浅一笑,跪下道:“臣愿听皇上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