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二次进北平 半晌,**问道:“哎,小五子,你进村后,都去过什么地方?” “俺,俺听从你的命令,就去过张富生家。” **眼前忽地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一阵惊喜,是他,一定是他!肯定是他! **兴奋地将飞镖放入抽屉内,“好,小五子,你赶紧通知小六子,咱们一起去北平。” “且慢。”甄玉衡从里屋出来,“要去,我得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当即阻止道:“都去,家里没人主事哪行?大队部里不就唱了‘空城记’了。” “我必须得去!你去救你的五爷,我去救我的老同学。” **笑了,转缓了口气,“一开始,我是打算咱们一起去,可……” “我不去,我不放心。”甄玉衡执意道,“咱们一起去,遇事有个商量。” “要是遇见危险了呢?” “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甄玉衡沉着脸,背过身去。 **沉思片刻,最后点了头,“好,咱们一起去!要快去快回,让杨志开主持几天大队部的工作。” 甄玉衡道:“哎,这就对了。”他也转缓了口气,“咱们先不要忙着去,先坐下来,静下心来,好好制定一个行动方案。” **坐下来,“倒也是,先说说你的想法。” “咱们和上次一样,今晚从新乐上火车,明天早晨,北平下火车后,先不要去厂子,也不要去北手帕口,咱们先去长脖李家,到了他家,咱们先……然后再……”甄玉衡详细地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行动方案。 **频频地点头,“好哇!我的政委,你比我想得周到多了。”他补充道:“咱们这次行动一定要保密,记住!除了杨志开外,别人不能让他知道。”他顿了一下,“鸣枪报警的事搞不清楚,我们每件事都得多加小心。” 傍晚,**、甄玉衡、小五子和小六子出现在新乐火车站。**化装成买卖人,他头戴灰色礼帽,身穿黑色长衫。甄玉衡化装成管账先生,他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灰色长衫,肩挎褡裢,里面装着账本、算盘和笔墨。小五子和小六子身着短衣,化装成跟随的小伙计。四人顺利地通过检查,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火车在黑夜中行驶,铁道两侧都是敌占区,透过车窗向外望,朦胧的夜色下,横卧着一条条萧索的村庄,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生气。举目向上望,月牙斜挂在西边的夜空上,群星闪耀,银河历历在目。**手指天上的银河,对大家说:“今天是七夕,牛郎会织女,银河要搭鹊桥了。” 小六子挤向窗口,问**,“哎,健儿哥,银河离咱们这儿有多远?” **摇摇头,“我也说不清、道不白,反正远着呢。” 小五子道:“将来俺要是能坐上飞机,一定到哪儿去看看。” 甄玉衡笑道:“坐飞机不行,我在保定洋学堂里上学时,听老师说,银河里没有水,是由很多星星组成的,离咱们这儿可远哩,得用光年计算,得坐飞船去,可飞船还没研究出来呢。” “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呢?”小五子有兴趣地问。 “现在各国净顾打仗了,那有心思去研究它。” 小五子不懂什么叫光年,他不想多问,只是问:“俺这辈子能赶上坐飞船不?” 甄玉衡摇头道:“不用说这辈子,恐怕下辈子也赶不上,得等几辈子了……” 不等甄玉衡说完,小六子附在他的耳边,悄声问道:“哎,玉衡爷,俺别的不想知道,俺这辈子能赶上日本投降不?” “能,能赶上!等不了多长时间。”甄玉衡坚定地回答,他想起老先生说的话:“日寇不出十日,即将投降!吾敢断言,必在七夕过后。” 火车到达保定车站时,**忽地想起了大弟弟张应,抗战爆发前,张应随舅舅到保定一家商行去学徒,开始两年,还与家里通信,自打全家躲避鬼子的追捕,来到沙河南居住,就一直没有信息。在这战火纷飞的年月,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咋样?舅舅是否还活着?兄弟亲如手足,**心里怎能不挂念?若不是这事缠身,真想下车去看望。 天蒙蒙亮时,火车到了北平。四人前门下了火车,买了两瓶好酒和两条好烟,改乘有轨电车,到了菜市口,然后下车,步行出了彰仪门。根据行动计划,在小六子的带路下,他们四人直奔马神庙胡同,去长脖李家。 长脖李刚起床,听外面有人敲门,他趿拉着鞋去开门,“是谁呀?大清早的让人不得安歇,就来敲门。”门开了,见门外站着四人,他先是一怔,定睛细看,他认出了**和小六子,立刻意识到这是为常山的事情而来。 **抱拳行礼,“李警官近日可好?” 长脖李忙往里请,“还好,还好,几位请进,请进。” 四人进了屋,长脖李招呼老婆,“来客了,赶紧沏茶!” 宾主在外屋坐定。小六子将礼品献上,**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到我这来,不必破费,客气了。”长脖李抱拳谢礼,“请问,张先生在哪儿发财呢?” “我是做文具纸张的买卖,发什么财,混口饭吃呗。”**指了指甄玉衡,介绍道:“这是我的管帐先生,啊,还有,”他手指小五子“这是我的伙计,还有……” “那位是小六子,我认识,啊,张先生来此寒舍,有何要事?”长脖李开门见山,明知故问。 “我想李警官不说也知道,我们是为我五爷的事而来,不知,我五爷现在的情况咋样?是否还关在警察所里?”**急于知道。 “还在,还没交到城里警察局,打算今天上交。” “还没上交就好,我打算跟李警官去一趟警察所,救出我五爷。” 长脖李缩了缩脖子,疑问道:“怎么救法?” **从兜里取出“良民证”,递给长脖李,说道:“是这样,关于我五爷因为什么被抓进去,我们都知晓,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是日本人弄错了,我呢,名字是叫张建,可我这个‘建’字是建设的建,杀人的也叫**,他那个‘健’字是健康的健,我们俩是同村,名儿同音不同字,这个,请李警官向所里解释清楚。” “事情弄清楚了,人也就放出来了。”甄玉衡在一旁插话。 女人倒上了茶水,长脖李喝了一口茶,可眼睛却没离开“良民证”,他翻过来、调过去,细看了一番,随手放在桌子上,突地问道:“你的‘良民证’不是丢了吗?” **没有防备长脖李会问这个,慌忙答道:“是啊,丢了,啊,后来又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 **吞吐地谎言道:“是……在炕席底下找到的。”他说瞎话时很不自然。 “这个身系性命攸关的东西能丢在炕席底下吗?”长脖李嘲笑道,“你连瞎话都不会说,看来你们不是买卖人。”他把拇指和食指叉开,用手比画了个“八”字,冷不防问道,“说实话,你们是不是这个?” 长脖李一言命中,四人都楞了一下,**刚要矢口否认,站在一旁的小五子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嚷道:“是又咋样?” **心说:哎呀!你这个冒失鬼!你这么说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八路军了吗? 屋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小五子目不转睛地瞪着长脖李,心说:你要是敢喊叫,俺就掐死你! 不想长脖李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夸道:“行!小伙子有胆量,敢承认,好样的!” 长脖李的笑声冲淡了屋里的紧张空气。**心里暗忖,长脖李到底是什么人?莫非他是自己人,不!看样子,他不像,事已至此,不管他是什么人,先把身份挑明了再说。 **肃言道:“不错,李警官说对了,我们就是八路军!请问,你是什么人?” “我?”长脖李停顿了一下,继续笑道:“我是中国人哪。” 甄玉衡说道:“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就好,现在的形势你可能已经知道……” 长脖李打断了甄玉衡的话,“我知道,现在的形势急转直下,几天前,老美在日本投了原子弹,前两天,苏联又出兵东北,日本人眼看就要完了,这个,我很清楚。” “清楚就好,你打算咋办?” “像我们这些给日本人当差的,现在谁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呢?其实,我就盼着你们来呢,我早就想好了,你们要是来了,我帮你们做点事儿,心里也踏实些。你们要相信我,我说的全是心里话。” 甄玉衡心说:这小子还算乖巧,我得先探探他对这事的口气。 甄玉衡问道:“咱们照直说吧,这件事你打算咋办?” 长脖李机警地向门外望了一眼,“哦,我先问问你们,你们带来多少人马?” “带来几百人,都在郊外等待命令。”甄玉衡诈称道。 “哎呀!这事可千万不能动武啊,要来软的,要智取。” **问:“李警官有什么好主意?说说看。” 长脖李从桌上拿起‘良民证’,上下晃动着,“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就凭这么个破布条子是救不出五掌柜的,竹下狡猾得很……” “你的主意是……” “这个案子牵扯到我的管辖区,整个案情我是了解的,你们上次来时,去过金鱼胡同、住过‘顺通旅馆’吧?我想,竹下肯定会让旅馆的朱老板来认人,要是认出你怎么办?” **点头,心说:这小子没白在街面上混,没白当这几年警察,心里有点鬼花活。 长脖李继续道,“我们要走在竹下的前面,先把事情安排好,我先派一名弟兄前去旅馆,找朱老板,先买下他的这张嘴,让他说不认识你们,不就行了吗?” “这得花多少钱?” “用不着你们花钱,这事我自有安排。”长脖李甩动着大拇指,有把握地说道。 **用食指点了一下桌面,“好!就照着李警官说的去办。” 长脖李看看桌上的座钟,“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所里点个卯,我先头前走,待会儿,你再去,到了所里,咱俩装作没见过面,我问你干什么来了,你就掏出‘良民证’,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如果问你,‘良民证’不是早就丢了吗?你就回答又找到了,我要再问你,怎么找到的?你就回答被小偷盗走了,连钱包一起被盗了,后来小偷被皇军逮住了,才物归原主。”他凑近**的耳朵,小声嘀咕道:“然后我……,你再……” **连连点头。长脖李穿好鞋,戴好警帽,临出门时,叮嘱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按我说的行事,到了警察所,要注意我的眼神,按我的眼色行事。” 长脖李出了门。小五子悄声问**,“这小子说得挺好,转过脸,会不会出卖咱们?” **望望里屋,见长脖李的老婆正给孩子穿衣服,“不会的,他的老婆和孩子在咱们手里。” 长脖李出了家门,他停了一下脚步,想返回去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去。他径直向警察所走去。 片刻之后,**起身,对甄玉衡道:“我现在就到警察所去,你跟在后面,我进去,你在外面随时注意、观察。小五子和小六子,你们俩就呆在这里待命,若有不测,我被捕了,你们赶快逃走,不要管我。” 小五子担心道:“俺跟你去,保险点儿。” **摆手,“你不能去,要服从命令!” 警察所离长脖李家不到一里地,坐落在临街的一所大院里,大门楼外是高台阶,高台阶上、门两侧站着两名持枪的岗哨。 **望望身后离自己不远的甄玉衡,再望望高台阶上敞开的大门,为了救人,他毫不畏惧地踏上了高台阶。 “站住!干什么的?”门卫横枪拦住,喝问道。 “我是来找李警官的,有要事和他谈谈。” “谁呀?谁找我呀?”预先等待在门房的长脖李听见门外的声音,大声问道。 长脖李走出门房,见到**,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你,你怎么来了?现在皇军正在捉拿你,你来自首?” “不,我不是来自首,我是来说清事情的,我想亲自见一见太君,把事情说清楚。”**也逢场作戏。 “有什么事先跟我谈,好,你进来。” **跟着长脖李走进了大门,转过影壁,来到前院,前院是五间正房,东西两边是三间厢房。 长脖李将**领进了一间西厢房,见屋内外无人,凑近**的耳朵,悄言道:“这是我的办公室,趁现在屋里没人,咱们在这儿稍停一会儿,待会儿我领你到后院去见竹下,见到竹下,你装出几分害怕的样子,把你们***毫不畏惧的精神得收敛点儿。 **点点头,心说:你小子肯定审讯过我们被捕的***人,要不,咋那么清楚我们***人的精神呢。 长脖李领着**来到后院客厅前,他装出蛮横的样子,冲着**大声吼道:“你在门外等着!不准乱动!” **点头,“是,是,听从李警官的安排。” 长脖李门外喊报告。 长脖李进了屋,见竹下身穿和服,坐在太师椅上,精神萎靡不振,一脸的沮丧。长脖李上前,点头哈腰,“太君,有件事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呀?”竹下没精打采地向上翻了一下眼皮,表情上带着不耐烦。 “就是有关张常山的案件,现在他的堂孙张建来了,他要求见见太君,他说咱们搞错了,他说他的名字和咱们要抓捕的**是同姓同音,他的‘建’字是建设的建,咱们要抓捕的那个**是健康的‘健’,那个‘健’字有单立人旁,他的‘建’字没有单立人旁……”长脖李就像说绕口令一样,罗里罗嗦。 竹下听了半天,总算听懂了,他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出门。 竹下站在台阶上,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一挥手,命令长脖李,“你的,把张常山带来,然后将他和他的堂孙一起押往城里警察局。” “怎么?押往城里警察局?”竹下的命令大大地出乎长脖李的意外,他心说:怎么?竹下一不审问、二不对证,就直接下令往上交,哎呀!这样一来,我的策划岂不全都落了空?如果将爷俩交到警察局,事情可就麻烦大了!可就糟了!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 他陪着笑脸说道:“太君,这件事何必麻烦局里,您处理这样的小事,是易如反掌啊。” “让他们去处理吧,我的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竹下一反常态,已没了往日的嚣张和骄横。 “您,您这是……”长脖李还想要说什么。 竹下一甩袍袖,进了屋,咣当一声关上门。 进屋后,他猛地双手举起,振臂狂呼:“天皇啊!天皇啊!我已对这场战争失去了信心!” 正在这时,一名通讯员急匆匆跑来报告,推门进屋将一份通知交到竹下手中,“这是上级发来的紧急通知,请所长过目。” 门外的长脖李望着竹下进屋的背影,干瞪眼,不敢不服从命令。他低声对**道:“听见了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办法。” “你得想个法子呀!”**焦急的脸上渗出了汗。 “这样吧,你先见见你五爷,你们爷俩先谈谈,到了警察局得说的一样啊,我呢,再另想别的主意,咱们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长脖李站在西跨院门口,向守门的卫兵连说带比划。 **进入西跨院的牢房,隔着铁栏杆,**见到了他的五爷。见五爷浑身是伤,衣服上血迹斑斑,“五爷,我来看你来了,你受苦了。”**心里一阵难过,眼圈顿时就湿润了。 “你,你咋来了?”常山起身,惊讶地问。 “我是来救你的。” “你这不是自投罗网……” 隔着铁门栏杆,**伸进手,捂住了常山的嘴,“不,我是有准备来的,我打算……” 竹下拉开房门,又出了客厅。他高声呼喊:“和其君,和其君!……” 长脖李听到呼喊,急匆匆跑来,“太君,您有什么吩咐?” “你的,把张常山带来,我的有话说。” 常山和**正在说话时,长脖李跑来,“竹下让五掌柜的去他的客厅,有话要说。” “咋?是不是竹下改变了主意?”**疑问道。 “我也不清楚,谁知道他要干嘛。” 常山也疑问道:“他找我有什么话说呢? 竹下的客厅和书房是相通的,在书房里,竹下接见了常山,他很有礼貌地向常山鞠了一躬,客气地说道:“五掌柜,让你受委屈了,我的向你表示道歉。” 常山见竹下这么客气,心中纳闷,心说:这小鬼子今天是怎么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非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常山不敢说话,直瞪瞪地望着竹下。 竹下从书柜上取下一对花瓶,笑吟吟道:“这是你上次送给我的一对花瓶,现在物归原主。”说着话,很恭敬地交到常山手中,“你的现在可以回家了。” 常山手握着一对花瓶,迟疑地走出警察所大门,他望望天,再望望地,天地没有什么变化呀?正在纳闷时,长脖李和**从大门跑出来,“哎!楞着干吗?日本宣布投降了!”长脖李欣喜若狂地喊道。 “什么?日本投降了?” “没错,这是我刚听说的!”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