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夫

注意买夫目前的最新章节为分节阅读16,买夫主要描写了一剑江湖流浪,一衣宫廷朝堂。一笔玩弄红尘,一生笑傲猖狂。魅夜,暗夜中的魅惑;水草,一棵正在水中流浪的野草……

分章完结阅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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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夫

    作者:楼雨晴

    楔子

    那年的冬天很冷,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岁末将至,家家户户忙置办年货,围炉守岁过个好年。

    那是她失去家人的第四个年头,却依然无法习惯没了亲人在身旁围炉守岁的新年。

    她讨厌安安静静的屋子,说了话无人应答,空冷的木桌、木椅,怎么也坐不满。

    每一个独自面对的新年,都好寂寞,好难挨。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她收拾妥当,隔壁摊上还剩两块干烙大饼,她索性全买了,却一点想吃的欲望也无。

    推着推车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以往繁华的街景,各式商贩林立,而今只余零零落落几摊,也正收拾着预备赶回家中过年。

    而后,她发现了他。

    以往,那个地方是贩卖牲口的,偶尔牙婆也领了几个乖巧的丫头或壮丁,让大户人家的管事挑选所需婢仆。

    她不爱拿人当牲畜似的交易买卖,因此从未多瞧一眼。

    但一双空凉幽寂的眸子,挽住了她的目光,再加上牙婆颇有怨言地咕哝着“赔钱货”一类的碎语,她心下大致明了。这仅剩的三人已无人肯要,领了回去日子怕是也不会太好过。

    牙婆瞧见她目光多兜了两圈,只道是生意上门,赶忙勤快地上前攀谈。

    像是怕她随时会改变心意般,极力推销、吹嘘着这三名壮丁有多好用,吃得少、做得多,啥儿粗活都能干,买下绝不吃亏,三个就一并卖给她了,半买半送算她十两就好……

    后头三人听得都要替牙婆心虚了,这病的病、残的残,哪来的壮丁?买回家去别说干粗活,棺木得先备上一副倒是真的,送人都不见得肯要。

    这女孩也不晓得是脾气太好还是压根儿没带脑子出门,倒也没驳斥半句,偏头来回打量了那三人一会儿,原是没这打算,这会儿似乎也认真考虑起来。

    有一只手揪住了她裙摆,她走不得,低头瞧了那手的主人一眼。

    他其实——是希望跟她走的吗?

    买卖这事是要两相情愿的,她原是无意轻践他人尊严,可他若有意愿,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的日子还很长,需要一个家人,遇了事可以商量、陪她守岁过年、共度将来漫漫年岁。

    “我只要一个。”掏出今儿个做生意所得的碎银,连荷包里的几文铜板也全倒了出来,一共五两四十七文钱。“就这么多了,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成交!”牙婆没第二句话,乐得成交。“不知姑娘要哪一个?”

    “就他。”纤指朝下一指,愣了牙婆、也愣得男人揪握裙裾的手一滑。

    “这……姑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牙婆罕见地良心发现,心虚道。“要不,我再多送你一个。”

    “不,就要一个。”

    “这……”人家如此坚持,牙婆也不好多说什么。

    笨蛋!买东西不晓得要议价的吗?他哪里值五两银子?买块烙饼吃了也好过买他!

    就连被买下的人也忍不住要这样骂她。

    这是哪里来的傻子?竟花五两银子去买一个……这样的人回家。

    任何有眼睛、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去选他。

    她真的傻了!

    第一章

    男人终究还是跟着她回家了。

    她没有勉强他,打一开始便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若不愿,这一路上随时可以走,她不会拦他。

    只要一个转身,他就自由了,是吗?

    他想了又想,一路上反复思量,最终仍是选择牢牢跟妥她。

    离开了这女子,他其实——也不晓得还能去哪儿。

    见他目光直盯着她手中的烙饼瞧,她递了一块过去。

    一路上,她迳自说着自个儿的事,也不管他是否听进去了。

    于是他知道,她名唤穆朝雨,娘亲痛了一日夜,在清晨破晓时分生下她,那时正下了点小雨,因以为名。

    过了这个年,她就要满二十了。

    双亲俱逝,家中人口简单,就她一个。

    “原本还有宝宝……但是宝宝上个月也死了……”说到这里,秀净脸容黯了黯,原本充满活力的嗓音也弱了下来。

    她……成过亲了吗?

    也是。都快二十了,一般闺女早该嫁了。

    那……她的夫婿呢?怎未听她提及只字片语?

    她说,她很想念、很想念宝宝,那小家伙总是蹭着她,很讨人怜,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她其实是希望他能代替宝宝,她会待他很好、很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开始认真考虑起留在这女人身边的可能。

    说着说着,一块烙饼吃完了,她又递出手边仅剩的那一块。

    当第二块烙饼也吃完后,他们也到家了。

    那是间瞧起来有些老旧的房舍,不过砖瓦看来还算坚固,前头院子围起竹篱笆,养了只老母鸡,后头还有块空地,也种了些东西,眼前还瞧不出是什么。

    这让他有些许意外,她这身气质一点儿都不像山野村妇,要说是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他也信。

    “锦衣玉食是没有,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还是愿意留下,也必有你一口饭吃,饿不着肚皮的。”

    他步子在竹篱笆外顿了顿,她浅笑如水的眸色,教他宛如着了魔般,呆呆愣愣地什么也无法思考,乖乖跟着她走。

    今儿个是小年夜,她将家里头所有的食材全下了灶,煮成一大锅热呼呼的杂烩汤,与他围着木桌共食。

    在外头流浪的这些日子,他不曾过得如此安稳,能吃得饱、有热水净身、有干净衣裳穿、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一切已是他无法想象的安适了。

    或许是身体负荷早已到达极限,一旦松懈了下来,当晚便发起高烧,连夜不退。

    他不想表现得如此不济事,这些日子,再多的苦、再非人的待遇他都熬过来了,真的没有她所见的那般病弱无用,他怕她后悔、怕她下一秒就会将他丢出门,免得大过年的还要收尸,多晦气……

    “咦?不是才刚退,怎么又烫得吓人啊……”她咕哝着。

    冰冰凉凉的巾子覆在他额际,舒缓了躁热难耐之苦。

    睡睡醒醒间,知晓她一直都在,殷勤地为他擦身、更换额上凉巾,须臾不离。

    “好了、好了,发了汗就没事了……”

    有一回醒来,瞧见她正在为他把脉。

    他有些困惑。她不怕吗?大多数的人,光是见着他都会惊吓得远远退避,担心他这一身的病会不会过给别人,她却一丁点也不怕,买下他、带他回家、与他同桌而食、共处一室。

    她笑笑地说:“我是大夫。”

    大夫?她不是卖汤圆的吗?吃那锅杂烩菜时说的。

    “喔,是这样的,我的主业是卖汤圆,偶尔有空才会替人看看诊,过过大夫瘾。”

    听起来……挺不牢靠的,尤其她一脸“只是玩玩看”的神态。

    他有些不安,怕小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教她给玩掉。

    “别担心,我很有经验的,治过不少猪狗牛羊。”

    “……”不是吧?别玩了……

    他盯着逼近的银针,面露惊恐。

    可此时,他浑身虚软,逃也逃不开,想抗辩又有口难言……

    她下针极快,连犹豫也不曾,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好吧,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她应该只是谦虚罢了,至少此刻体内高热已退,身子确实也舒坦许多,就算真要死在她手里,他也认了,绝无怨尤。

    约莫一炷香时刻,她一一收针,只见原来洁净的银针,全染成了墨黑色。

    她还每日灌他不同的苦药,一日比一日更难喝,他咬着牙照单全收,硬是吞得涓滴不剩。

    他也不晓得自个儿为何要如此听话,不疑有他地全盘信任,或许——是她衣不解带地照料,每回醒来,她总是在。

    也或许,是她总是噙笑的面容,莫名地教他安心、信赖。

    更或许,是她凝望的目光始终如一,沈定而自在,从未流露出一丝嫌弃。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看来有多糟,拖着一身伤病,身上多处肌肤化脓、溃烂,那日跟着她回来,见了铜镜里的自己,一张脸几已面目全非……

    她是头一个愿意碰触他的人,甚至一次次为他擦拭肌肤渗出的脓水,再一处处上药。

    她说,这不是病,是毒。

    “我头一回碰到身上能同时存有十几种毒的人,真够精采的!你究竟做人多失败呀?”不然人家哪会一次喂上这么多毒,生怕喂不饱他?

    “我说你呀,给我挺着点,好歹我也花了五两银子,至少让我瞧一次你究竟生得什么模样,要不我可亏大了。”

    会的。至少为了这个唯一待他好的人,他会努力熬过来,不教她的银子白花。

    “宝宝已经不在了,你愿意跟我回来,我就当你是同意要代替宝宝陪我,可别食言哪!”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何况她才刚失去了孩子,这对一个当娘的而言,是多沉重的打击,万万不可教她再添伤恸了。

    她还说了很多,大多是讲她的宝宝多乖巧、多贴心,半昏睡间,他多少听进了几句,不禁涌起些许悲悯,为她感到难受。

    缠绵病榻几日,等他再一次有了较清楚的意识,已过了五个日夜。

    她整个新年,全耗在这病榻边了。为此,他感到无尽愧责。

    纵使最初对自身的去留还有一丝迟疑,此时也再无他想。她如此待他,再生之恩如何能不抵命相报?

    “醒了?来喝药。”

    方才醒来没瞧见她,原来是熬药去了。

    他手脚仍虚软无力,她舀了匙汤药便往他嘴里喂。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

    他张了张口,只余瘖哑气音,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不是天生聋哑吧?这我可没法治。”

    当然不是!

    他只是、只是说不出话来,但他就是知道,自己不是哑子。

    “喔,不是?那就姑且当是这一身的毒把嗓子也侵蚀了。无妨,总能慢慢调理回来。”再喂上几口药,没等他吞下,又问:“那,你识字吗?记得自个儿的名字吗?能不能写?”

    他点头,又飞快摇头,一句未完又接一句,教人不及应答。

    她总是如此,没人搭理也能自得其乐,这几日来,他多少也能摸出几分她的性情。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会还是个傻子吧?”

    “……”有口难言,八成就是这么回事吧。

    他抬掌,费力地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忘”字。

    “忘了?不记得自个儿是谁?打哪儿来?家里有哪些亲人?”每问一句,他就无助地摇一回头。“唉,那一身毒果真把你给毒傻了。”

    “……”

    “好吧,要不我来替你起个名吧!既然你要代替宝宝,要不就叫宝——行了行了,别瞪,换一个不就是了?”

    口不能言,眼神倒挺有杀气的啊!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药。“咱们村子里那牛婶生了三胎,就大牛二牛三牛地叫下去,要不咱们也来比照办理……又不好?”眉头都拧成麻花辫了。

    当然不好!他怀疑她若不是存心整人,就是根本懒得花脑筋。

    偏偏这人已是他的主子,她爱起名叫阿牛阿狗都由不得他。

    她也烦了,耐心告罄,分神踢掉绣花鞋,抬脚朝桌边书册一勾,足尖随意翻了翻,念出目光所及那一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就这个了!”

    哪个?不会是要他叫渭城吧?

    他眼神极其防备。

    见识过她有多胡来,他不敢抱以任何期待。

    “你那什么眼神?要不你自个儿挑!宝宝、大牛还是——浥尘?”

    原来是这个。

    他松了口气,终于点头。

    “还知道要选这个,你不傻嘛!”

    “……”他本来就不傻。

    不是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怀疑她根本是早想妥了,方才那大牛、二牛的根本是存心吓他,他再驽钝,也有被耍着玩的自觉。

    “真可惜……原是想让你代替宝宝的。你知道吗?它好贴心,会等我回家、替我看门捉贼、听我说心事,还会把自己卷成一团转圈圈,每回都把我逗得好乐……”

    怎么……听起来有一丝怪异?

    他愈听愈不对劲,尤其当她说到——

    “虽然隔壁摊卖烙饼的总是瞧不起它,当它是其貌不扬的癞痢狗。我把它捡回家的时候,它一身伤病,还瘸了一条腿,但你知道的,就像全世界的娘都不嫌自个儿孩子丑,我就是觉得,我的宝宝是全天下最美丽的狗。”

    狗?

    她说了半天,只是在说一只狗?

    他数度揪心、暗暗代替她流的好几把辛酸泪,只是为了一只癞痢狗?

    她要他……代替一只狗?!

    这就是……他在这个家里头,将来的、了不起的位置?!

    “怎么?怎么?你这表情是瞧不起一只狗吗?”

    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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