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莹一言不发地去给她做饭,做好了叫她来吃,陈孑然食之无味,大口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说声我吃饱了,把碗收进厨房,桌上的菜一点没动。 她今天jīng神恍惚,上不了班了,已经提前拜托陈子莹打电话去餐厅给她请了假。她吃完午饭又回chuáng上躺着,陈子莹担心,一个下午去看了好几回,总算没有再哭。 陈子莹放了心,以为陈孑然哭过一场就好了,已经从失恋的yīn影里走了出来。 她不知道,普通人失恋尚且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何况没人疼的陈孑然?陈孑然把自己的所有都倾注了上去,顾茕一走,她就失去了所有。 从前还有自己,可后来她把自己也jiāo给了顾茕,现在,她连自我也失去了。 只怕以后都会有yīn影了。 晚饭时父亲下班,打了好几天牌,把兜里的底子都输光了的母亲也终于舍得回来,进门看到陈孑然,立马变了脸,鼻孔里出气冷嘲热讽,“哟,这不是我们家的陈大小姐么?在外面野够了,知道回来了?” 陈孑然顶着两个通红的眼圈,手指狠狠抖了一下。 “妈,您回来啦?手气怎么样?肯定饿坏了吧?快来吃饭,有您最爱喝的鱼汤呢。” 陈子莹和梁柔洁都酷爱吃鱼,而陈孑然和父亲陈大志都是一点鱼不碰的人,可因为梁柔洁爱吃,家里还是常买,但凡有鱼,必定是为了梁柔洁陈子莹弄的。 梁柔洁不依不饶地讽刺陈孑然,“我还以为你傍上了大款飞上枝头当凤凰,再也看不上我们这个小破地方了呢,我经常教育你,人得有自知之明,你自己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以为自己真能攀高枝儿去?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有人能看得上你?” “行了吗,你打麻将都说了一天话了,嗓子不疼啊?喝点水休息一下好不好嘛?我给你盛碗鱼汤!刚我尝过了,又鲜又甜,可好喝了!”陈子莹打着哈哈把梁柔洁揽进了厨房里吃晚饭,可梁柔洁的嘴依旧一刻也不消停。 “行了,吃饭吧。”默不作声吃饭的陈大志也开口说了一句。 “怎么?我说她两句你就不乐意是吧?我就知道你心疼她,我和子莹娘儿两个你就不管了,你的心里就只有你的那个宝贝女儿!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啊?呜呜呜……这日子没发过啦!”梁柔洁一屁=股往餐桌前一坐,哭天抢地地抹眼泪,把她这些年跟着陈大志受的罪一桩桩一件件都往外倒。 陈大志有点气急,低声警告她:“你小声点行不行?让隔壁邻舍听见了笑话。” “笑话?我不怕人笑话!你们父女两个串通一气欺负我们母女,我怕什么笑话?就是要让街坊四邻看看,评评理,你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 餐厅里梁柔洁一个人哭,剩余父女三人坐着不吭声,任她咒骂。 梁柔洁嗓音尖利的喋喋不休,每一句都正好戳在陈孑然的心窝子上,她的胸口又酸又疼,眼眶湿润起来,低着头抓着裤腿,咬破了嘴唇,把眼里的泪用力憋回去。 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梁柔洁面前哭。 她不是那个喜欢你的人,也不是那个心疼你的人,哭了,只会得到变本加厉的讽刺挖苦,何苦找这个难堪。 这次梁柔洁的话刺得比以往任何一句都痛,以往陈孑然默不吭声受着,心里还能反驳,世上一定有一个爱我的人在等我,等我长大了,一定能找到。可是现在,一句也反驳不能了,梁柔洁说的每句话都成了真。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有人能看得上你? 陈孑然的心已经被她的话刀子戳烂了。 却没有哭。 不被爱的人也不配哭。 因为没有人会心疼。 …… 生活总得继续,陈孑然打起jīng神来,往好的方向看,至少,她考上了大学,即使家里不给她出钱,她也能靠打工攒齐第一年的学费,她没有了爱,可是还有理想,生活的希望还在,不能因此就放弃。 大哭一场之后的第二天,陈孑然去上班,没有什么异样,出门前还能笑着和陈子莹道别。 陈子莹骄傲地想,多亏了自己,把姐姐从顾茕的虎口里拯救出来,看,现在不就恢复了么。 陈孑然的痛苦谁都没说,只能自我消化,她的心里有个dòng,漏风,时时刻刻觉得冷,透心凉,以前只有冬天才会手脚冰凉,现在大夏天,手脚也是冷得,没有热乎气了。 她工作的西餐厅是个高级餐厅,小资情调,周五晚上的位子经常预订不上,往往在头一天就被热恋中的情侣或者年轻夫妻定光,陈孑然染上了一个坏毛病,她不用服务客人的时候时常站在角落里,偷偷观察那些一看就感情极好的情侣,看他们是怎么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