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wanzhengshu.com辂” ~~~~~ 承源三年四月初八。 熙亲王因淫秽之罪,有损天池皇室颜面,故皇上下旨,迁熙亲王入赣州为王,举家于四月初十离京孀。 赣州乃是南方荒蛮之地,且瘴气极重,历来并无王爷封地于此,所以成卓远此次乃是重罚了成卓熙,不过话又说话来,成卓熙也是出了名的登徒子,这些年也没少给皇室丢脸,这一次又尤为恶劣,竟然在风月之地与人动手,在民间影响极其恶劣。 ~~~~~ 四月初九。 这一日慕容微雪用了早膳后,便就由青玉引着,到御花园中散步,这几日她的身子好了许多,且天气也愈发晴暖了起来,青玉便就怂恿她出去走走散心,且慕容微雪带着宫中也是无趣,倒是听下人了嚼不少惠嫔和兰妃得宠之事,便也想出去透透气。 “娘娘,你且在这亭中小坐下,奴婢回去给您取个披风过来。”虽是大晴天,但青玉还是担心慕容微雪的身子,便先让慕容微雪等在御花园中,自己则一溜烟跑回了初雪殿。 慕容微雪独坐亭中,此时御花园正是争奇斗艳的时候,慕容微雪瞧着眼前的姹紫嫣红,心中竟泛起了层层苍凉,一个月前,也是在这里,太后随口一说想将陈巧云留在宫中做皇妃,当时成卓远还气恼地直接掉头走人,晚上回去的时候也是柔情款款地慰藉,让她宽心不少,只是如今,成卓远却开始戴着陈巧云绣的香囊了,当真是世易时移。 慕容微雪微微苦笑,这些时日她心中自是苦闷,但却也冷眼看得清楚,成卓远当真是变了个人,现在想来从前的成卓远倒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夫君,体贴温柔,如今的成卓远才像是九五天子,冷漠多情。 也对,如何自己一直把他只当做夫君来看? 明明一早就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万岁爷。 “贵妃娘娘,玉、体可好?”慕容微雪听到有人靠近,忙收敛了神情,瞧过去,竟是成卓熙,立在亭子下面,正对自己微微笑着,“本王听闻贵妃娘娘近日娘娘玉、体违和,不知道如今可大好了?” 慕容微雪瞧着成卓熙发束白玉冠,身着一袭泼墨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足蹬玄黑靴子,一脸淡淡笑意,亲和中带着文雅,自然也是相貌堂堂,乍一看倒像是谦谦公子,与平日里的荒诞不勒倒是天壤之别,慕容微雪忙起身,对成卓熙福身,道:“嫔妾见过六哥,多谢六哥记挂,嫔妾如今都大好了,同问六哥好。” 如今宫中提起熙亲王,人人都嗤之以鼻,慕容微雪却一直对成卓熙颇有好感,那年除夕夜宴,成卓熙的一番由衷赞誉,她一直记得,后来先皇驾崩之时,成卓熙也对她提点颇多,且每每在宫中遇见,成卓熙莫不是都过来问候,虽是亲王,却没有半点亲王的架子,慕容微雪一直觉得成卓熙十分亲厚。 听到慕容微雪唤自己六哥而并非熙亲王,成卓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又道:“贵妃身子一向孱弱,必定要好生保养才是,如今又要入夏了,怕贵妃又要遭罪了,所以这阵子必定要先调理好了身子才行。” “多谢六哥提点,嫔妾谨记在心,”慕容微雪点头道,顿了顿,这才又轻声开口,“听闻六哥明日就要启程南下了。” “是,所以今日特意进宫来跟太后道别,刚从慈瑞宫中出来,就想着到御花园里走走,不想就遇见贵妃娘娘了,”成卓熙浅笑道,顿了顿,面色有些沉重,道,“本王听闻万岁爷如今龙体欠安,暂时记不得从前诸事,还请贵妃娘娘多多包涵,只当万岁爷是抱病未愈罢了,但凡是病,就必定有痊愈的那一日,娘娘,您说是吧?” “是,多谢六哥提点,”慕容微雪眼睛蓦地一热,这些天来的委屈压抑,这时候才觉得有些舒缓,不想成卓熙竟然如此贴心贴肺,忙道,“六哥别站在下面了,快进来坐着说话。” 成卓熙不语只是笑着摇摇头,心里却道,我这样的名声,如何能进去与你闲话家常?只怕会玷污了你的好名声。 “本王还有别的事儿,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了,告辞。”成卓熙微微点头,对慕容微雪道。 “是,嫔妾恭送六哥。”慕容微雪忙躬身行礼道。 “慕容微雪。”成卓熙忽然转身,轻声唤道。 “嗯?”慕容微雪一怔,忙站直了身子,看着成卓熙站在远处正深深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六哥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只是想亲口叫一次你的名字。 成卓熙笑着摇摇头,然后转身走出御花园。 成卓熙记得第一次听到慕容微雪的名字,还是十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成靖之正有意将慕容微雪指给成卓杨,成卓熙也在旁听了一耳朵,心里面便就记下了,他自幼伶俐聪明,也知道慕容微雪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所以后来还特地随着成卓杨去过一趟慕容王府赴宴,趁着宴席的是好,他溜进了后院,正瞧见有个女孩儿正背对着他在院中抚琴,那一头的乌发光滑得像是最好的绸缎,直看得他脚像是生了根似的。 那个女孩儿弹得是什么曲子他倒不记得了,倒是记得清楚,那时候正是九月初二,秋风萧瑟,只是到了这里却也不由得温柔下来,那柔柔的秋风夹杂着片片黄叶吹拂着他,成卓熙只觉得自己身子都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 十三岁,对于一个过早洞察人情冷暖的皇子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只知道贪玩的年纪了,从那个时候起,他有了心事。 “慕容微雪。” 后来许多次,在梦里、在清冷的秋日里、在寂寥无人的院落里、在落雪满地的寒冬里,他都这样轻声地唤着。 不是不后悔。 若是那一次,他开口叫了她,她是不是会回头?是不是会看到自己? 成卓熙一直觉得成卓远不简单,一个明明天资聪颖胜过常人、但是偏偏却不得圣宠的皇子,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不正常,所以他一直冷眼观察这这个七弟,只比他小了一个月的七弟,他清楚地看到成卓远投向了成卓杨,也清楚地看到了成卓杨的下场,所以他一早知道成卓远是怎样一个心毒手狠的人,他会用多么残忍的方式去对付自己的对手,即便那是他的亲哥哥。 所以成卓熙渐渐明白若想活,就不能得罪成卓远,若想活得好,就不能对成卓远构成任何威胁,所以他成了登徒子,成了流连花丛的浪荡子,所以老大残了,老二老四老五都死了,但是他却一直活着,并且还挺顺风顺水。 如果不是这一次,他相信自己会平安终老,一生富贵荣华。 但是偏偏那一日,他去了怡红楼,偏偏还多喝了几杯,偏偏错把四楼当成了三楼,偏偏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那一头像丝绸的乌发。 他不能不疯,那是他错失的心头至宝。 只是他到底没有抓住,他被人打得瘫倒在地,打得痛哭流涕,那一天,他借着酒劲,哭得歇斯底里。 如果一开始,是这个女人做了六王妃,又何来荒淫不羁的六王爷? 父皇,若是那年除夕,你将她指给我,该多好。 ☆、冷凝: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3 父皇,若是那年除夕,你将她指给我,该多好。睍莼璩晓 ~~~~~ 四月初十。 慕容王府。 慕容南风晕厥了数十日,今日一早终于醒了,慕容肃听到管家来报,便忙得放下手上的奏折赶到了倚风居,瞧着慕容南风面容憔悴,一时间慕容肃的眼睛都湿了,忙坐在床边,一把握住了儿子的手,哽咽道:“南风,你可也醒了,为父好生担心。辂” 慕容南风费劲地睁开眼,茫然地四下看看,最后目光停在了慕容肃的脸上,蓦地闪出一阵紧张,死死攥着慕容肃的手,急切问道:“父王,雪儿怎么样了?雪儿身子可好?” 慕容肃忙道:“自你身子不爽,为父就知道必定是雪儿身子抱恙的缘故,前几日为为父还亲自去后宫给太后请安,询问了一番,太后说是雪儿是偶感了风寒,原是不打紧的,偏偏又听闻了万岁爷坠马一事,所以这才心神大惊,一直昏迷了四日才醒,不想竟然牵累你昏睡这些时日,南风,你可觉得好些了吗?” 慕容南风蓦地苦笑一下,自己为了慕容微雪昏睡了这些时日,慕容微雪却是为了成卓远尕。 慕容南风点点头,道:“父王不用担心,儿子不过是身子有些疲乏,下来活动一下便也无妨了,倒是父王、刚才说万岁爷坠马,这又是怎么一会儿事儿?” 慕容肃的脸一阵难看,对慕容福挥了挥手,一众下人便退了下去,慕容南风抿了口参汤,瞧着慕容肃一脸正色,便忙问道:“父王,朝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慕容肃亲自起身取了两个枕头垫在慕容南风的身后,复又坐了下来,这才叹息道:“风儿,你才醒过来,本不该和你说这些子事儿的,但是事关重大,为父却也不得不说与你听。” 慕容南风忙放下了汤碗,道:“父王请讲。” 慕容肃方道:“前些时候,匈奴人在北疆作乱,万岁爷有求于咱们慕容王府,这事儿,你必定也是知道的。” “是,儿子知道,到底咱们在匈奴人那边也是有内线的,说起来还比成卓远要早知道一些时候呢,”慕容南风忙点头,一边又道,“父王一早就猜到成卓远必定会借兵的,说起来咱们慕容王府的军队一直闲散,若是不借兵给朝廷倒是说不过去的,但是若是全部借给了朝廷倒也是有风险的,成卓远的心思极深,若是一手掌握了慕容府的军队,说不定反过来便就能直接对咱们慕容王府下手了,所以父王主动请缨,让儿子率领一半军队南下为万岁爷巡视,另一半则留着借给成卓远。” “不错,只借一半的兵,足以应付朝廷也能够自保,”慕容肃抿了口茶,顿了顿,又道,“且万岁爷急于借兵,所以又不能不给咱们慕容王府一个承诺。” 慕容南风眼神一黯,道:“是啊,先帝驾崩已满三年,雪儿也时候该执掌凤印了。” “的确如此,我慕容肃的女儿自然当得了皇后娘娘,”慕容肃点头道,随即也有些愁容,“不过咱们前脚刚借了兵给朝廷,后脚万岁爷就砸狩猎的时候坠了马,如今万岁爷人倒大好了,只是记不得许多从前的事儿了,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成卓远竟失忆了?”慕容南风自是大惊,顿了顿,才收起了慌张,忙又问道,“那成卓远的意思是不封雪儿为后?” “哎!为父一时也难摸清万岁爷的心思,这一次失忆万岁爷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让人委实摸不清楚,为父心里实在不踏实啊,”慕容肃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又叹息道,“倒是这一次万岁爷坠马的时候,兰妃娘娘舍身相救,垫在了万岁爷身下,摔断了数根肋骨,如今兰妃娘娘倒成了万岁爷的心头肉了,还有那惠嫔娘娘也颇得万岁爷宠爱,听说这些时日都是惠嫔侍寝,且彩英传来消息,万岁爷不日就会册封巧云郡主为皇妃了,如此以来,微雪的这个德贵妃倒是岌岌可危了,更别提封后了。” 慕容南风心中自是心疼不已,他自能体会慕容微雪的心思,当即问道:“这么说,万岁爷竟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从前对雪儿的情意了?” 慕容肃摇摇头,没有讲话,但是脸上却都是无奈。 慕容南风心里面更是焦急,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猛喝了几口参汤,然后又对慕容肃道:“不管成卓远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咱们慕容王府却是实实在在地借兵给了朝廷的,这个他却是万万抵赖不了的,而且雪儿是个什么身份,又怎么后宫其他庸脂俗粉能够比得上的?成卓远心里自是跟明镜似的,若要封后,他自是要看咱们慕容王府的意思,至于旁的心思,他未必敢动。” “是,如今万岁爷倒还是羽翼不丰,自是要看咱们慕容王府的脸色,只不过封后这事,却也不好一再提及,到底前方战事未平,委实不合时宜,”慕容肃半晌方道,蓦地又是一阵叹息,“倒是微雪那孩子,心里必定委屈至极,为父倒指望着她能多些忍耐,尽早为万岁爷诞下龙子,也好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后位。” 慕容南风死死咬着牙,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父王所言极是。” 慕容肃又嘱咐了慕容南风几句,便就让他好生歇息,自己也退了出去,只是慕容南风哪里还睡得着,在床上怔怔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便下床穿衣了。 王健这时候匆匆走了进来,叩拜道:“属下见过小王爷。” 慕容南风瞧他行色匆匆,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儿的,便赶紧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快快说来。” “是,属下遵命,”王健起身赶紧说道,“小王爷,是这样的,前几日熙亲王在怡红楼里面喝酒,熙亲王平素就在京师的各大青楼里面都有落脚点的,去怡红楼自然也不奇怪的,属下听闻熙亲王早就包下了怡红楼的三楼了的……” “说重点。”慕容南风干脆打断,他素来与成卓熙并无往来,不知道王健为何一直说成卓熙作什么。 王健继续道:“是,属下遵命,那一日,熙亲王在怡红楼里面喝醉了就,本来是要到三楼休息的,不想竟上了四楼……” “可被成卓熙瞧见了?”慕容南风蓦地双眉一禀,紧张地问道,他倒不是稀罕水盈,只是成卓熙必定是认得慕容微雪的,若是被他瞧见了水盈的模样,自然会起一场风波,而且必定还会牵累到慕容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