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走出,倒不如说是穿墙飘出。 显然,来者又是一名游魂。 细端详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梳着熨帖的偏分,明明是男子,却是个可爱的娃娃脸,隔着几步远都能看出他那眉清目秀,粉面朱唇的面容。 再端详,他身着雪白的衫子,仔细看上去,竟像是伶人的水衣。 男子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子玉起身之后,护在若兮面前,而阿柔则负责将平安护住。 “来者何人。”子玉正色询问着来者。 “魏姑娘……”陌生男子开口唤出了子玉的名号,声音与面相倒也相符,不同于平常男子浑厚的声线,都文文弱弱的,却很好听,看样子,真是个唱戏的伶人无误了。 子玉不明所以,“你认得我?” 陌生男子微微颔首,“我曾经在北平见过你。” 子玉凝眸思忖,又茫然地摇头,“可我不认识你。” “我叫商白jú。”来者文文弱弱地做着自我介绍。 “听上去耳熟……”子玉毕竟见过太多游魂,一时间也记不起自己曾几何时见过眼前之人。 见子玉并不认得自己,商白jú只得想其他的办法介绍自己,“徐伯义,徐仲义兄弟二人,你们可认识?” 子玉的眉眼舒展了些许,“徐伯义是面馆老板,他儿子叫徐鑫,徐仲义是当铺掌柜的,你是指这二人吗?” 商白jú赶忙点头,“对。” 若兮柔声询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商白jú环视了四周众位,这才细细的嗓音解释,“我想托你们寻人。” “谁?” “徐仲义,当铺掌柜的。”商白jú缓缓报出了故人名号。 子玉犹豫着看了一眼一旁的若兮,见若兮面带着些许怜悯神色,知道她定是想要帮忙,子玉无奈转过头为商白jú耐心解释,“我们离开北平有段时间了,你托我寻人,恐怕不合适。况且,徐掌柜就在北平,你自己直接去寻便是。” 听了子玉的话,商白jú眼眸黯淡了几分,见他扁了扁嘴竟带着一丝yīn柔的委屈表情,“可是我回到北平时,找不到他了……他关了当铺不知所踪,连徐鑫也不知去向,我找不到他们,所以便来你这里询问,我知道你能看见我,我见识过你的本领。” “他们关了当铺?”若兮疑惑不解。 商白jú看向若兮认真地点点头,“嗯,就在你们走后三四个月的时间吧。” 子玉又耐着性子询问,“你找他们做什么呢?” “魏姑娘,你们介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子玉颔首允许他说下去,“时间还早,许你慢慢道来……” 若兮为商白jú端了一个板凳,商白jú屈身谢过,径自坐到了板凳上,他的坐姿没有寻常男子的粗犷,反而显得有些端庄。 见他清了清嗓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一场梨园的堂会,就在那正乙祠古戏台上,正上演一出大戏,《醉杨妃》。 门口的戏牌写着:商白jú饰杨贵妃 商白jú,是这戏楼响当当的台柱子,虽为男子,但是那舞台上的千娇百媚,婀娜身段,却不亚于真正的女子。 一场大戏唱罢,台下宾客满堂喝彩,商白jú抿着唇轻启莲步,再次返场。 连着鞠躬致意之后,目光落在了雅座上的一位青年身上。 那青年带着金丝眼镜,白色长衫外面套着黑色马褂,袖口整洁的挽起一折,露出一截洁白的内衬,那温润的面庞更是惊艳了舞台上的名角儿。 散了场,商白jú坐在后台卸妆,戏班老板走到商白jú身边,伸手端上一捧白色jú花,细细数来有九支,“商老板,有人约,见吗?” 彼时的白色jú花还没有悼念之意,商白jú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许多戏迷都会送他白色jú花,时间久了,他权当做是他独享的待遇。 商白jú透过化妆镜看向戏班老板,“什么人?是熟客吗?” 戏班老板俯首顺耳地回答,“不是,名字叫徐仲义,不过看上去家境不错,今日包的是雅座。” “他约我做什么?” “想请你喝个茶。” 商白jú带着好奇转过身去追问,“就这个?没旁的?” 戏班老板挠了挠头,“他没说,你要见吗?” “哎,这种人看得多了,我今天累了,回了他吧……”商白jú转过身去,对着化妆镜继续擦洗着脸上的粉墨。 送jú花的原来就是徐仲义,戏院老板婉拒了徐仲义的请求,那徐仲义也不勉qiáng,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想不到一连几日,只要商白jú挂牌,那徐仲义都会到场,每次也不qiáng行求见,只让老板送上九支白色jú花,便不再qiáng求。 而每每谢幕时,商白jú都会在雅座上看到那名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