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俢颐倒是悠然自得,少了韩翕拖累,起码可以提早十日回京,这点他自然是不会主动提起的。 …… 这一路,果然行程便快了许多。 加上孟云卿慢慢适应了每日换一个住处,夜间也比往常睡得好,白日在马车里需要补的瞌睡也越来越少。 有意思的是,即便她不困,韩翕也不再拉她一同猜字谜,倒是津津乐道讲些京中的八卦日常。 她就乐呵呵听。 例如太傅府的三公子有狐臭,若是日后聚会遇上,要记得坐远些;丁尚书家的小儿子贪杯,酒品还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满屋子找他的丫鬟,好似满屋子的人都是他的丫鬟似的;再有就是京中的才女虽多,附庸风雅的也多,比如李太尉家的小女儿夜夜在家中拉二胡,扰民!魏国公年事已高,实在忍不住,就拖家带口都搬到郊外去求安静…… 诸如此类,正经的少,全是些坊间秘话。 孟云卿不禁想起沈俢颐之前的话,同他二人一路,回京之前,大大小小的事都一清二楚。 想来也不差。 不仅旁人,就连自己丞相府的底都掏得空空如也,脑门上就差写着几个大字“昭告天下”。 尤其是卫同瑞也在一侧的时候,韩翕说一半,卫同瑞便修正一半。韩翕一人侃侃而谈的时候,添油加醋,水分大得很;若是卫同瑞从旁修正,事实也就出来了十之八九。 孟云卿只觉得她人虽然还未到京中,京中的八卦已然听了多半。 …… “孟妹妹,你的生日是几月啊?”韩翕也会问起。 她应道:“九月。” “九月好啊,那我九月去定安侯府看你。” 孟云卿从善如流。 卫同瑞就无语得很。 这人终日脑子里都不知想些什么,你若问他治国之策,他一头雾水;若是坊间传闻,他怕是比街巷中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清楚。 再有便是,他可以记得将京中所有名门仕女的生日,喜好倒背如流,无一例外。 所以韩相才会终日气得bào跳如雷,逆子不可教也,逆子不可教! 诚然韩翕就是这样一个逆子,却是韩相的老来子,韩相其实疼爱得不得了。爱之深,才会恨之切。 却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 “爹,你同大哥喜欢做官,我又不喜欢做官,我这般终日自在多好。” 韩相真是恨铁难以成钢。 “爹,你同大哥尽心做朝廷栋梁,我日后就负责多娶几门媳妇儿,给韩家开枝散叶~” 韩相险些气到吐血。 …… 韩翕便是这样的人,他欢喜便是欢喜,活得自在。孟云卿不仅不讨厌,反而羡慕他的洒脱。 前一世,她不哭不闹又如何? 宋景城机关算尽又如何? 都不如一个韩翕活的通透。 她其实喜欢同韩翕相处,无拘无束。 …… 再有就是卫同瑞瑞承诺教她骑马,一言九鼎。韩翕不睡到晌午,这一行无论做什么,时间都绰绰有余。 孟云卿活了两世,又不笨,学起来自然比旁的小丫头快些。 沈俢颐都觉得她很有天赋。 她只道自己胆子比旁人大些罢了。 卫同瑞就道,你如何不说我教得好? 她哭笑不得。 其间还有一段插曲,起初听说卫同瑞要教她骑马,韩翕自告奋勇,“我来教孟妹妹呀。” 卫同瑞便撵他走,自己都是三脚猫功夫。 你说谁三脚猫!卫同瑞!! 如此一来,又开始争执起来,并且每次骑马,都要争执一次。 孟云卿时常想,如果韩翕不是男子,他二人倒是真的般配得很。久而久之,又像认清了既定的事实一般,即便韩翕是男子,她也觉得他二人般配得很。 一想到卫同瑞面对韩翕时候那张脸,又好笑至极。 …… 于是这一路同行,时间过得也快。 转眼二十余日的路程,只剩了三两日。 离京中越来越近,孟云卿却突然开始不安起来。 她从未到过侯府,除了沈俢颐,她也从未见过侯府中的其他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沈家的人对她的态度。 沈俢颐与她亲厚,是因为娘亲同他亲厚的缘故。 府中的旁人又会如何? 她不是十二三岁的丫头,思量的自然也多。 临到入京前两日,她又开始夜里失眠,娉婷叹息,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要到京城了,又突然恢复了认生这老毛病? 孟云卿不知如何同她解释。 兴许,从一开始她便知晓,不是因着沈家的缘故。 …… 翌日,马车缓缓驶入京郊。 孟云卿不禁伸手去撩帘栊。五月下旬,马车外,阳光正盛,全然不似记忆中那个寒冷夹着风雪的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