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跟第一次见时明显焕然一新的杏花树,嘴角擒着笑,若有若无,可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兴味。 在看到工人拿着锯子准备上前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一旁站着的陆老爷子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可陆璟做的决定极少有人能改变的了。 舒清暖看着少年磨挲着从工人手上接过的锯子,瞧向了她,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敛了敛眸,避过了这个眼神,在他的眼神下,她总感觉避无可避,好像能看到她一样,然而舒清暖知道他压根就看不到她。 舒清暖原以为他一上来肯定就要用锯子锯她,可是陆璟手上拿着那锯子却没有动作,反而伸出了右手,修长如玉的手指试探性地触在了树gān上,似乎想看一下有什么不同。 舒清暖身子不由一僵,连带着被风chuī动的树叶都不动了。 离她距离太近的陆璟明显感到这点差别,他擒着的笑收了收,眼底的漫不经心暂时掩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按舒清暖本来的身高,他碰到的树身相当于她的腰。 舒清暖抿着唇,眼睁睁见着运起的少量灵气在他的触碰下突然一个岔气,化为烟雾消散不见。 她本就灵气不稳,能运用护罩已经算勉qiáng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根本就做不到再次施展护罩。 众人看不到的脸上,舒清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庄园本就离学校不是很远,否则陆璟也不会把它放在了这里,一刹那的灵气波动让身处学校天台的人突的抬起了头,望向了庄园的那个方向。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气息,简一尘跟她争斗了数百年自然认得出她的气息,察觉到灵气波动,简一尘下意识道,“她出事了?” 可是在他再次感应的时候,那道灵气消散不见,再也感应不到。 简一尘负手站在学校顶楼,长年执剑的手上长着茧,他轻轻磨挲着,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一分钟后,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舒清暖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顶,悄无声息的死敌,再看了一眼手触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拿着电动锯子的陆璟,瞬间自闭了。 “她就这么招仇吗?一个两个的都想杀她,明明她也没gān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舒清暖脸色变了又变,简一尘掠过她的脸,把视线落在了一旁少年的手上,在发觉他触碰的地方,眼神一暗。 面上他没有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一幕,似是无动于衷,可执着剑的手却紧了,似要把它捏碎。 冰冷的眸中藏着一丝复杂,克制。 见他即没有出手,也没有落井下石,舒清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是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有些难堪。 因为简一尘只是灵气抑制,不能发挥正常实力,可该有的眼神还是在的,在别人眼中只是一颗树的舒清暖,在他的眼中却是另一个样。 一身白色的清衣罗裙拖地,腰际一条银色束带收腰,手腕袖口薄纱遮掩,依稀可见青葱手指。 头发乌黑透着光泽,一根木式发簪戴在了单螺发髻上,眸子黑白分明,一向抿着唇笑的脸上此时红晕轻染。 舒清暖以前láng狈归láng狈,却还是头一次让人见到她这幅模样,以这副样子,不用想,舒清暖都知道简一尘肯定在心里暗暗骂她不知羞耻。 然而这一次,她想错了,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看着。 如果下方的人真的要将它除掉,他会出手吗?这个简一尘自己也不知道。 他看见原先拿着锯子的少年扔掉了手中的东西,无视了周围人的反对,护住了舒清暖,抿着的薄唇的脸上变化多端。 向来以冷酷出名的简一尘还是头一次内心波动这么大。 只见面对陆老爷子的阻拦时,陆璟温润的脸上闪过不容置疑。 唐装老人看了一眼舒清暖的那棵树,再看了一眼擒着淡淡的笑,原本的声音说不出口了。 顿了许久,陆老爷子沉了一口气,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对着陆璟道。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不知所言的对话让在场的人摸不清头脑。 陆璟知道那批命,可是就算知道结局又怎样?他从来就不是个胆怯的人,若是因为知道结局就畏惧的话,那他就不是那个他了。 而他阻止了砍了这棵树并不在于他有多在乎这棵树,而在于它的特殊,世上再难见一个有着灵智的东西了,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 更何况他很想知道,一棵单纯的树是怎么让他喜欢上它的,陆璟心里想。 “命犯杏花,总不能让他对着一棵树谈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