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被打倒在地,手里紧紧握着的打火机也被抠走。年轻人走后,老男人过了很久才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程铎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看见他走进了紧邻基地的一片棚户区,其中一个又脏又破的窝棚里,躺着一个全身瘫痪的年轻男人。 他的头发蓬乱地堆在脑袋上, 脸颊凹陷,嘴唇gān裂起皮, 程铎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竟然是自己仇恨的异母弟弟程钊。 那刚才的老男人……是他爸? 也难怪程铎认不出来, 如今的程父早已没有了当初的jīng气神, 岣嵝的后背, 一张老脸沟壑纵横, 满眼都是死气沉沉。 他用那双指缝里都是污垢的手,从一堆垃圾里翻出一个塑料瓶,然后把里面绿色的水喂了一点给程钊。 看得出这种已经长了藻类的水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很珍贵,程父只喂了一点,然后自己喝了一口,仅仅把嘴唇润湿,就又收起来了。 没一会儿这个家又回来了一个眼熟的中年女人,她身上同样脏兮兮的,上衣也懒得穿好,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不少暧昧痕迹。 好在她带回来了几袋小饼gān,骂骂咧咧地扔给程父和程钊一人一袋,就一个人窝到了旁边。 这种饼gān已经过期很久了,有的甚至已经发了霉,但三个人都不嫌弃,láng吞虎咽的吃着。 程父明显有点怕程铎那继母,程钊却是不怕的,他在程父的帮助下吃完那袋小饼gān,一言不合就跟自己的母亲吵了起来。继母也满腹怨言,三人狗咬狗闹成了一团。 程铎没看见小妹程薇,不过程薇长得不错,又跟他那继母有样学样。大概依附了个有能力的男人,住进了基地里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了,程铎不知道是哪一种。 他迷迷糊糊又飘去了地下研究所,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残破的设备、记录纸张洒了满地,程铎好像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凑过去想仔细看,眼前的画面突然模糊扭曲,就好像隔了一层水膜似的,摇晃的光晕晃得他难受。 程铎突然咳嗽了一下,胸腔的剧痛一下子把他扯回了现实—— “程铎,你醒了!”程铎感觉有双温暖的手在摸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声音又惊又喜。 程铎缓了一会儿,才嘶哑着嗓子开口:“永哥儿。” “是我!”永哥儿嗓音哽咽,他刚刚好怕,程铎就这么断气了。 程铎动不了,只能就这摇曳的火光,看清永哥儿的脸。他躺在永哥儿的腿上,永哥儿也低头看着他,明明他都这个样子了,那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看着他还满是依赖。 就好像只要他还活着,其他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铎心里一动:“我…睡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天还没亮。”永哥儿小心地帮他理了理头发:“身上还有哪里痛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痛,他是全身都挺痛的,不过说到吃东西……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刚才醒来就觉得嘴里有股铁锈味,别不是这个傻哥儿,用自己的血喂他了吧? “láng血。”永哥儿有些不好意思,他实在找不到水了,只好把还温热的láng血喂给了程铎。 程铎恍然:“你找到那只láng了?” 永哥儿点头,看起来很高兴:“你想吃láng肉吗,我给你烤一点?” 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没变,不仅带着火折子,还有姜和盐等调料,如果不是没有水和炖煮的罐子,他都想给程铎炖láng肉汤了。 如果是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大概是吃不下的。 但是程铎……他好像又饿了:“好。” 永哥儿听到他愿意吃东西就更高兴了,小心翼翼地把程铎的头挪到地上,又往他颈下垫了一些枯树叶,然后才去料理那只láng了。 程铎这才注意到,永哥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里衣好像也不见了,稍微一动就露出脖颈和胸膛。 他的皮肤确实很白,火光照在细腻无暇的皮肤上,摇曳生姿。 永哥儿慌乱地收拢领口,程铎也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想了想,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大半夜的,永哥儿难道是不放心他? 说到这个,永哥儿就感觉可惜:“我去找王大夫抓了些补身子的药,可惜了,我熬了两个时辰呢。” 那药还贵,一副就要了他四十文钱。他趁热端来,结果刚到程铎家就看见他被láng追着往山上跑,他哪儿还顾得了药啊,丢下药罐子就跟来了。 他看了眼程铎,忍不住辩解:“你说我们的药治不好你,那补身子的药总没错吧?” 程铎目光含笑地望着他,虽然很想说他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不如多拿点肉给他吃,他宁愿做个饱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