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男垂眸淡声道：“大嫂教训的是，弟妹记下了。” “瞧你说的，大嫂哪敢教训你，这只是建议而已。”赵氏佯装生气道。 顾少男随意笑了笑：“弟妹是在说笑啦。” 看着两妯娌你一言我一语的模样，周婆子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一反先前的战战兢兢变得泰然自若起来。 一旁的张婆子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在心中对这对主仆的作态鄙夷了一番。 觉得差不多了，赵氏脸色又严肃起来，问周婆子：“二奶奶的饭菜怎的会这么差？别给我拐弯抹角，谎言什么的最好别给我说！” “婆子不敢欺瞒大奶奶。”周婆子双手jiāo叠在身前，垂眸规矩地回答道，“二奶奶的饭菜何以会变成那个样子，婆子们一致认为是送菜的小红搞的鬼，只是二奶奶不这么认为，误会这些都是婆子们在使坏。” “哪个是小红？”赵氏闻言问道。 站在角落里的小红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赵氏磕起头来：“奴婢没有偷换二奶奶的饭菜，大奶奶要相信奴婢啊。” 赵氏眼睛扫了下周婆子，却见周婆子眼神有意闪躲，心中一片了然。 “还哭什么？敢做就要敢当，将婆子们都陷害了你才满意是不是？真是讨债鬼！你若敢动歪心不承担错误，以后休怪婆子们不讲情义！”周婆子瞪着跪在地上的小红威胁道。 小红心一颤，脑子开始转起来，若是担下自己偷吃二奶奶饭菜的罪名虽然会被打得屁股开花，但如此一来厨房里的妈妈们念及她的好说不定以后会善待她。相反若是这时她非要捍卫清白，那不仅妈妈们受罚，连大奶奶都会不高兴，到时就算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以后怕是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想清楚利弊后，小红突然沉默了下来。 见威胁有用，周婆子腰板儿挺得更直了，大声喝斥道：“怎的不说话？大奶奶忙得很，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耗！” 小红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后承认道：“妈妈们说得对，二奶奶的饭食是被奴婢偷吃掉了，奴婢嘴馋犯下错事害得妈妈们被二奶奶误会，奴婢已知错，恳请大奶奶责罚。” 张婆子闻言轻笑出声，对赵氏说道：“大奶奶、二奶奶可是都听见了？小红已经承认，这下婆子们的心总算踏实了。” 巧莲急得直跺脚：“小红你为何要背黑锅？” 小红垂着头吸了吸鼻子：“这事本来就是我做的。” “你！”有人非要去背这黑锅就让她背去，巧莲懒得搭理她，不能让真正作恶的人得到教训，心头有些犯堵。 “原来是你这恶婢捣的鬼！”赵氏脸色很难看，指了指地上的青菜豆腐道，“这些是你送去给二奶奶的，既然你这么贪吃，就将地上这些都吃gān净吧！” 一滴眼泪突然滴落在地，垂着头的小红没有抬起头，哽咽出声：“是。” 见小红跪行上前，平时对小红印象还不错的几个丫头婆子眼中纷纷闪过不忍，均转过头不去看，而张、周婆子等人则唇角带笑，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赏着láng狈地趴在地上准备吃那又脏又冷的饭菜的小红。 眼看小红就要张口去吃沾了土的米饭，顾少男忍不住张口喝道：“够了！” 众人闻声一同望向眼中泛着怒气的顾少男，小红停下动作诧异地抬眼望向正瞪着她的顾少男。 赵氏问：“怎么了？” 顾少男望向赵氏，深吸口气缓和了下bào动的情绪后方道：“大嫂，小红这丫头怪可怜的，放过她吧。” “咦？你来此不就是为了讨公道的？作何转变了主意？” “弟妹确实想讨个说法回去，只是令一个‘无辜’可怜的小丫头去舔食地上的饭菜并非我所愿，大嫂就卖弟妹一个人情，饶了小红吧。”顾少男淡淡地说道。 “照弟妹的意思这事就这么算了？”赵氏问。 “丑事都是下人们做的，与大嫂无关，弟妹因这事麻烦到大嫂心中过意不去，若大嫂同意，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赵氏闻言一笑：“既然弟妹开口了，大嫂自然要卖个人情给你，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谢大嫂。”顾少男说完后扫过周围或松口气或遗憾或得意的婆子们，突然说道，“几日来我的饭菜实在不堪入目，我已经怕了，今日之后更是不敢对厨房送过去的饭菜有所期待，以后我的饭菜妈妈们就不用‘用心良苦’地‘单独’给我准备了。” “不用厨房准备，莫非弟妹是想出去吃？”赵氏疑惑地问道。 顾少男笑了笑：“弟妹手头紧，出去吃哪里吃得起。想想自嫁入秦府以来我都没尽过多少孝心，打算自今日起每日三餐我都去老夫人那里，伺候她老人家用饭陪她说说笑，哄得她老人家开心最是要紧。” 这意思是以后都去才夫人那里蹭食了，若顾少男真去老夫人房里用饭，那自己这个暂时的当家人还不得被老夫人骂死！赵氏脸上的笑僵住了，在众婆子丫头们错愕的视线中拧眉道：“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吃的都是素菜，你偶然吃一次没什么，次数多了会受不了。” “无妨，老夫人那里的饭菜就算再清淡也比这几日厨房送来的‘剩菜剩饭’qiáng得多，大嫂无须担心，弟妹绝对会受得住，有我陪着用饭，老夫人定会高兴的。”顾少男将赵氏的话四两拨千金挡了回去。 该死！赵氏心中暗骂，怕顾少男真的不管不顾地去老夫人那蹭饭吃，脸上扬起一抹笑套近乎道：“老夫人喜静，你陪着一次她会高兴，次数多了老人家会嫌烦的。若你实在不放心，那gān脆这样，反正楠楠没回来之前我一个人用饭也寂寞了些，在爹娘回来之前你陪我一同用饭可好？” 顾少男闻言表情带了几分为难：“弟妹先行谢过大嫂了，只是这事恕我不能答应，若我去大嫂那里，大伯那里岂不是很不方便？” 赵氏表情微微一僵，qiáng笑道：“爹娘两日后便回来了，才两天，正好最近你大伯晚上应酬多，一般都在外面用过饭才回府，所以弟妹过来陪我吃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样啊……”顾少男脸上还是有些犹豫。 “如何？”赵氏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双眼略显急切地望着顾少男。 “既然大嫂不嫌弃，那这两日弟妹可要厚着脸皮去叨扰大嫂了一番。”顾少男笑了起来，感激地对赵氏抱了抱拳。 赵氏刚要松口气，突然一种被耍了的荒谬感油然而生，顾少男应是根本没想去老夫人那里讨饭吃，她那么说无非是要自己主动开口请她来用饭才对！ 被个看起来冲动无脑的人算计了，赵氏心里堵得慌，暗怪自己大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客气地道：“用饭时有你陪我说话是好事，何来叨扰一说。” “怪不得下人们都说大嫂待人亲厚，弟妹今日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目的已达到的顾少男毫不吝啬地给对方戴高帽子。 “少油嘴滑舌了。” 一场硝烟就在两妯娌的握手言合中结束了。 小红因顾少男求情免去了责罚，杨婆子没逃过去领那二十大板了，其他人则是该gān什么gān什么，什么惩罚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巧莲见附近没人，于是小声将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始作俑者分明就是张、周两个老婆子，奶奶为何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们？” 顾少男闻言轻叹道：“那个小红若是敢出口指证的话，我们还可以驳一驳，可是你也看见了，她担下了罪名，再纠缠下去没理的反到成了我们，况且将事情闹大势必会得罪大奶奶，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得罪了大奶奶对我们来说只有弊没有利！” “大奶奶是不能得罪，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小红的错，笨得替别人顶罪！”巧莲气得够呛，忿忿地抱怨着。 “她才不笨，她若是笨就不会担罪了。”王婆子白了眼脑子有点简单的巧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