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这几日可有打探莽苍原的事?"平王府,封彧问他的探子。 "顾将军只习武练字,极少外出。" "长泽呢?会替他姐姐打探消息吗?"他继续问到。 "没有。"探子诚实回答。 封彧拽着刚刚从莽苍原送来的信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开信纸读了一遍,又紧锁着眉头心事重重。 "王爷可是担心前线?" 封彧没有回答,他自然是担心的。 因为此时此刻,莽苍原,大夏的军队竟能畅通无阻地前行。 自从顾长烟离开之后,莽苍原的兵力部署一直没变,夏珂筠手下有一员虎将赵恕,当初的部署都是根据他的习惯安排。时隔三年,依旧是赵恕领兵,夏珂筠随军,没想到局势却一改当年。 当然会变,外人看来大夏统领是赵恕,可是这回,命令全是夏珂筠亲自下达。 "陛下,我军已进入莽苍原东部,王元的军队三日之内便可到达。"赵恕在夏珂筠帐下,他都不明白,为何她能jing准地掌握敌军的动态,给了南泽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夏珂筠一袭红衣坐在帐前,一手托着下腮,一手拿着卷轴,双姝,不仅智慧过人,样貌也是过人的。 她的妖娆和顾长烟的凌冽不同,一个是雪中红梅,一个是绕梅白雪。 "莽苍原的天气实在寒冷,有水的地方都结成了冰,倒是给他们得了不少方便。"夏珂筠笑笑,用卷轴挡着嘴,卷轴背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兰溪沟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赵恕,派人去兰溪沟,三天之内把河下冰层凿了,天这么冷,够南泽军队吃一壶了。" "是!"赵恕领命,蓦地抬头,突然发现,夏珂筠早已变了许多。 她自小学着如何治理国家,却极少研习兵法,多年之前为了证明这世上没有双姝,只有世无其二的女皇陛下,才日以继夜地学习顾长烟最擅长的行军作战。可到底还是败在了顾长烟的手下。顾长烟隐世三年,夏珂筠依旧兢兢业业地学了三年。 赵恕退下之后,夏珂筠才放下卷轴,眼角的笑意更甚,这是顾长烟的教她的,她自然不会忘记。 如果南泽不派你来莽苍原,那么,就让我bi南泽把你jiāo出来! 她走到军帐前掀开帘子,把刚刚写完的字条jiāo到侍卫手上:"找人,送去南泽,jiāo到封彧手上。" 抬头望天,莽苍原人烟稀少,这里的苦寒,真的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当年南泽和大夏两厢无仇,平王封彧去大夏的时候带着顾长烟,那是她第一次和顾长烟见面,封彧说:"都说世有双姝,本王倒是想看看,我南泽的女将军和大夏的女皇帝,究竟哪一个更胜一筹,不知友国女皇意下如何?" 她堂堂大夏的女皇,怎能和一个将军相提并论?心下不满,当即答应:"比什么?" "陛下善治国之道,我只懂行军之道,国为大,长烟不敢自比。"她是个谨慎的人,眼前那个张扬浓烈的女皇陛下,顾长烟并不欣赏,就像夏珂筠也不喜欢这个在男人面前唯唯诺诺的女将军。 夏珂筠执意要比,顾长烟便以她的行军道破她的治国策。她看见了顾长烟眼里的寂寥,是所谓双姝、立于顶峰的寂寥,和她的一样。 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将军的才华,再后来,她去了莽苍原,看到了那个饥餐俘虏肉、谈笑渴饮血的顾长烟,突然觉得,她并不是拜服于皇权脚下的女子,她的风姿比起男人来,更甚千百筹。 若能用于大夏,便是国之幸事。 看惯了金銮宝座下的臣服和顺从,她喜欢上了用鲜血来释放豪情的女子。 至于三年前的莽苍原一战……夏珂筠咬了咬唇,眼神坚定:她一定会让顾长烟出来! 莽苍原的雪纷纷扬扬,南泽新安都突然停了雪。 王元出兵近一月,前线传来的消息并不尽如人意:南泽军在兰溪沟遇伏,还未和大夏正面jiāo战,损失已经过半。 封彧一听到消息便让人喊来了顾长烟,她是不知情的,因为封彧不想让她知情。 直到封彧和盘托出,顾长烟才徒然一惊:"王元兵败?" "哪里是兵败?连大夏军的影子都没摸到。"他摸了摸下巴,略为无奈。 顾长烟突然呵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宽心。三年不见,夏珂筠长进了不少,她是白担心了。 "王爷准备怎么做?"她试探问道。 "朝廷紧急增兵救援,王元不行,自然是要另派了。"封彧偷偷瞥了她一眼。 顾长烟下一句"我去"搁在喉间,硬生生拽出几个字:"派谁?" "你觉得谁去合适?"封彧反问道。 她觉得她去最合适,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说。当初离开这么久,封彧对她早已不是完全的信任。 "三年,朝中武将更替,我还真不知道谁去。"她回答。 封彧便悠闲地拢着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元都吃了亏,朝中那些武将,哪个能抵挡大夏二十万军队?" 顾长烟默然不语,她是等着封彧说让她去的,可他并不说。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本王去!" 她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封彧会把她留在京城,自己却跑去莽苍原:"你说真的?" "本王亲自对战大夏女王,长烟觉得谁会赢?"封彧眯着眼,笑意凌然。 她从小和封彧一起长大,再清楚不过他的为人和手段。封彧若是亲自前往,必是抱着将大夏一网打尽的决心。可到底,夏珂筠也不是三年前的夏珂筠。 "死磕到底,少则三五年。"她并不直接回答,"大夏还有赵恕。" 封彧笑笑。 他是无法从顾长烟那里问出什么了,三年之后,不是他不再信任她,而是她不再坦白。 他一直觉得,顾长烟和夏珂筠是惺惺的自古惜惺惺,两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两个不为人所折服的女子,从谁都不愿与谁并肩到谁都不愿把谁比下去,高山流水遇知音,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所以顾长烟不愿意让夏珂筠看见自己的颓废,夏珂筠非要bi他亮出顾长烟。 "大夏有赵恕,我还有你。"封彧笑答。 顾长烟垂眸看着地面,竟有些抵触他这句话。 封彧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纸的款式她很眼熟,顾长烟的心里莫名被拉扯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无动于衷。那张纸和夏珂筠给她的一样,是夏珂筠写给封彧的。 "是什么?"她故作不知。 "你猜呢?" "不想猜"顾长烟回答,"猜的没有好东西。" 封彧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纸上:"今天信使从莽苍原带过来的,夏珂筠的亲笔,你不想看看?" 他是故意搬出了夏珂筠三个字,他知道顾长烟一定想看。 雪停了,风却chui得凌冽。饶是穿了厚厚的裘衣,都让人觉得寒冷。 顾长烟拉拢了衣服,抱臂而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