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大郎则劝道:“三弟,算了算了……” 三郎言木生还要再吵,一回头,看到了撑伞提灯、快步行来的言石生。 三郎大嗓门响彻:“二哥!” 言石生耳朵被喊得震了震。 言家其他人,看到言石生回来,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 言父苦着脸:“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把村子走了一圈,看中了我们家,说要住在这里,就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大郎羞愧讷讷道:“那些卫士魁梧,我打不过。” 三郎嚷道:“我跟他们讲理,他们听都不听!” 幺妹不安道:“二哥,咱们家的房子还能回来么?我们住哪里啊?” 旁边村长从人群中挤出来,小声劝道:“二郎,你回来了!我跟你说,这群人看着很有权势,非富即贵,你们最好吃了这哑巴亏,不要惹事……” 三郎吼道:“这是我们的房子!” 村长耳朵嗡嗡嗡的:“二郎,你劝劝你三弟,别让他吼我。我一大把年纪……” “二郎……” “二郎……” 七嘴八舌,所有人都抓着言石生说话。 言石生竟也没有不耐烦,一一抚慰道: “我知晓了。多谢老伯的劝告。” “不会有事的,爹、兄长、三弟、小妹,你们莫要着急,我进去看看情况。” “莫要慌张。若是当真无法住,我也会想法子的,你们今夜不会露宿街头,安心些。” 他不急不缓地一个个回答过去,乱糟糟的人群情绪才都好了。 看言石生从人群中步出,走向那守着院门的卫士,弯身作揖行礼。 ----- 屋舍中,侍女在垂帐子布置里间,而外厅中,临时铺上了华丽地衣。 地衣四角用金麒麟香炉镇住,正中央,美丽的丹阳公主坐于榻上,酌一口清茶。 侍女进来通报,说这家二郎回来了,没有和其他人那样吵吵嚷嚷,说想求见公主一面。 暮晚摇有些不耐,呵了一声,并没拒绝。 一会儿,言石生从门外步入,与暮晚摇四目相对。 他怔忡,脱口而出:“竟然是你?!” 暮晚摇一手捧茶盏,一手支下颌。 她看到他,也很惊诧。 但下一刻,她便弯眸而笑。 暮晚摇柔声:“你现在是后悔自己的见色起意呢,还是后悔自己的胡乱好心呢?” “引恶láng入室,且恶láng霸占你的房子,还不准备让出,敢问郎君后悔自己白日的行为么?” 舍中炉香缕缕,芬芳绕梁。而丹阳公主兴致盎然,公然欺负他,就在等着他后悔。 第2章 言家二郎,白衣书生,站在自家屋舍的外厅中见到那华裳少女。第一面惊愕,之后他就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言石生不动声色地、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家的屋舍。 岭南荒僻,没什么富人。他家不过是沙水镇中一个小户,说不上多好,但比起寻常百姓,还是稍微好上一些。 而现在再看屋舍,却是“好上加好”。 空dàngdàng的墙上挂上了字画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副棋盘,几案和坐具上都覆着茵褥,地上铺着地衣。侍女又用香重新熏了屋舍,挂起珠帘。整间屋子,从原先的简朴,变得低调雅致。 言石生判断出,此女恐怕非富即贵。 这般尊贵的女郎,绝不可得罪。甚至还应与对方jiāo好。 哪怕对方“凶神恶煞”。 这般想清楚后,言石生无视暮晚摇那暗蕴几分挑衅的噙笑目光,他抬袖弯身,向公主做了一个叉手礼。 暮晚摇:“……” 叉手礼,是此年代既简单、又恭敬、行起来还几乎不会出错的一种礼。只是她才恶意嘲笑对方,对方就毫无芥蒂地对她行礼? 暮晚摇望他秀白的面容半晌,她眼底神色意味深长。 她道:“你想做什么?” 言石生垂目开口,声调温和、娓娓道来:“娘子远道而来,恐是见小生家中是附近最好的一家房舍,便想借住一晚。只是娘子是否不喜欢他人打扰呢?” 暮晚摇:“啧。” 她托着腮,换了个姿势,慵懒地看着这个婆婆妈妈的书生。 她声音沙而乏,唇角轻轻一勾:“想说什么你便说什么。你再这般绕下去,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言石生微微笑一下,仍没有抬眼看她,大概是做好了一直垂目不看她的准备。 让暮晚摇诧异他可真是谨记她一开始觉得他不安好心的教训啊。 只听言石生道:“小生只是想娘子这般温柔善良的人,恐怕也不见得喜欢看旁人因为娘子而受罪。小生想娘子入住寒舍,却将小生家人赶出,这事当不是娘子吩咐的。该是下人自作主张,反污了娘子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