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当家自言自语的时候,三百米外,有人正在看着他, 这是摩坨寨少有的高点,在这个地方趴着向下看,正好能看到二当家的住处。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二当家躺在床上。 寻找到合适的位置后,裴尘就开始准备工作,把一个个零件进行组装。 伍宗候就在一旁看着。 能看出来,这是一把弩,可和之前见过的弩又不一样。 多了一个奇怪的手柄。 弩身要更加的长。 弩首上,还有两个支架打开,固定在地上。 看这个样子,这是打算要用弩做些事情。 而对准则是二当家的住处。 但这距离也太远了。 这么远的距离,又能做什么。 在裴尘的组装下,一把有着枪托,有着脚架的弩成型。 说是弩,准确的说,已经具备了狙击的效果。 这是自己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 光是就打造出这么一把,都可以把弩普及整个护卫队了。 “就差一个瞄准器了。” 裴尘嘀咕着。 三百米距离,兵器是把狙击弩。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是要杀人。 最后拿出来的是一把弩箭。 弩箭短小精致,是专门配套打造的狙击箭。 箭上还有点不一样,箭尖涂成黑色,散发着恶臭。 这是一种毒。 毒是刚涂上去的。 毒并不是自己带来,而是来自于三当家。 今天三当家用了不少暗器,在被杨凤娇打败后,却没有把暗器收回。 这些暗器就落入了自己的手里,经过提取后,暗器上的毒转移到了弩箭上。 二当家要死。 但要死的有价值。 让他死在三当家的毒下,就是价值最大化。 杀人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可真到做起来的时候…… 自己是要在三百米外狙击杀人。 由于受伤,二当家今夜屋子里的灯火是亮着的,这是个好消息。 屋外,是加强了巡逻。 一个人受伤了,自然就会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 必须要一箭杀人,要不然就会惊动巡逻。 机会只有一次。 三百米的距离,对于狙击并不算远。 可要知道自己没有瞄准镜。 也没有用来测量风力、湿度……的仪器。 自己靠的只能是自己。 床上的二当家已经躺下睡觉。 也许是受不了身上涂抹伤口的药味,窗户是打开的。 目标已就位,条件也允许。 裴尘在做着最后的调试。 确保一切都妥当后。 趴在地上的裴尘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伍宗候惊讶的看着他。 在这一刻,给自己的感觉是,他和手里的弩、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还不只是如此,还包括三百米外的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睡梦中的二当家突然一阵毛骨悚然,他想要大声的叫喊,心口却传来了钻心的疼。 一支弩箭,越过了三百米的距离,穿透了他的心脏。 弩箭在他心口位置留下一个不到指头大的伤口,随后没入他躺着的床。 三百米外,伍宗候眯着眼睛。 凭他的眼力,三百米外的东西,他能看得一清二楚。 “死了?” “死了。”裴尘从地上站起,把弩拆解,收拾好。 言语在这个时候是那么的乏力。 三百米外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一个人,就连自己也做不到。 伍宗候知道,这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 仅靠的是这个人,以及他手里的兵器。 “你说过这是一把弩。” “也就只是些格物。” 格物,多么熟悉的两个字。 他第一次把弩交給自己看时,自己就用格物两个字做评价。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格物致知,解释起来就是一门“物之理”的学科。 格物是格物。 可从来没有看到像他这个样的。 这样的格物。 让人害怕。 这一夜,在二当家屋子外巡逻的人完全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翌日,戚长盛来到。 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二当家商量。 可不管这么叫门,都没有人回应。 这才让人破门而入。 门一打开,恶臭味就扑鼻来到。 像是预料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戚长盛急忙来到床边,随后是痛哭悲鸣,“二当家毒发身亡了。” 屋外的人急忙跑了进来。 先是看到戚长盛坐在床边,接着看到床上脸色乌黑的二当家。 这妥妥是毒发身亡的迹象。 而看样子,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一早上,二当家毒发身亡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除了戚长盛在场外,二当家的人也都亲眼目睹了。 为了害怕毒性传染。 二当家的尸体,连带着屋子,在一把火里烧了。 看着熊熊烈火。 酝酿着的情绪暴发了。 “是三当家,三当家下的毒害死了二当家。” 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 昨天是三当家让二当家受伤中毒的。 三当家的毒,大家也都知道,二当家死的样子,正符合三当家用毒杀人后的模样。 一切的事实指明,二当家是被三当家毒死的。 “二当家死的好惨啊,我们要报仇,我们要给二当家报仇。” 一夜的时间,三当家的伤势也恢复了不少,可才刚结束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一条消息传入他耳朵里。 二当家死了,是毒发身亡的,而二当家中的毒正是出自自己的手。 “不可能。”三当家惊得站了起来,连伤势都不顾了。 自己是伤了二当家,可中毒的不过是双脚,自己还提醒他不要动气,免得毒血攻心。 难道说他真的这么沉不住气,以至于毒血攻心。 “尸体呢,我要看看尸体。” 只要见到尸体,一切就一目了然。 “他们怕被毒气传染,把尸体烧了。” 烧了? 不对。 这就死无对证了。 “不好了,二当家的人打上门了。” “快,快扶我出去,我有话要说。” 屋子外,二当家的人正和三当家的人混战在一起。 本来昨天就打红了眼,今天二当家又死了。 新仇加旧恨,一动手就是不留余地。 人群中,三当家急得大喊,“都听我说,这是误会,二当家不是我毒死的。” “休想狡辩,二当家死的模样是我亲眼目睹的,就是被毒死的。” “没错,我也看到了,就和三当家毒死人的模样一样。” “三当家,把我们二当家的命还来。” 一声声,是群情激愤。 三当家还想说什么。 梭的一声响。 不知道哪里来的流矢飞射而来。 如果是正常情况,三当家也许还能躲闪。 可他现在是有伤在身。 就这样,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流矢射中了他的喉咙。 前进后出,鲜血喷溅。 三当家直愣愣的倒下了。 混战中突然间安静了,都在看着血泊里的尸体。 “他们杀了三当家,他们杀了三当家,和他们拼了,和他们拼了。” 本来三当家的人还觉得理亏,这一下子都红了眼。 他们都是凶残的匪寇。 都死了当家。 都要为当家的报仇。 事情的发展走向了失控。 而作为眼下唯一能够制止这一切的只有大当家一支。 只是。 这个大当家的人坚守着自己的地盘,选择了明哲保身。 三百米外,裴尘收起了弩。 哪有什么流矢正好把三当家射杀了。 前后共射出了两箭。 一箭杀了二当家,一箭杀了三当家,至此,属于自己的戏份完美落幕。 从今以后,摩坨寨再也没有什么二当家和三当家了。 伍宗候在看着裴尘。 在自己认为,这次和他进摩坨寨,自己可能要做些什么。 但到头来,自己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负责看戏。 越是看着裴尘,伍宗候越是头皮发麻。 这样的一个人,谁要是做他的敌人,那只能为他的敌人表示默哀。 摩坨寨里,两派人真刀真枪上演着一场厮杀。 从早上杀到了傍晚。 死的人越来越多。 杀到最后,二三百个人只剩下几十个。 人死的多了,加上筋疲力尽,他们这才冷静了下来。 看着变成修罗场摩坨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还要继续杀下去吗。 真要杀到最后一个人吗? 他们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 气氛开始有点变化。 事情有了转折。 只是转折却被生硬的打断了。 梭梭梭…… 他们寻声望去,却太慢了。 只见一支支弩箭穿透他们的身体,带出了鲜红。 还活着的人再才发现摩坨寨被入侵了。 这是一群陌生的面孔,他们手里拿着似弓非弓的兵器。 还活着的人想要跑,想要反抗。 可他们早筋疲力尽了,实力连平时十分之一都没有。 还活着的人没能跑,没能反抗。 他们都成为箭下亡魂…… 护卫队的来到,给这一天的厮杀下了定论。 都死了。 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人都死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完胜。 但这不是自己的功劳。 功劳只属于那个人。 是他从内部瓦解了摩坨寨。 在外人眼里,摩坨寨是让人闻风丧胆的。 可就是这样一群让人闻风丧胆的人,他们死了,直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是他们太弱。 是他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面对的真正敌人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死的可怜,但他们死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