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准备对这心连心的兄弟情谊chuī捧一通的时候,晏尚覃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怎么你们小学生就要做这么难的题了?” “……我初三了,哥。” “我知道,逗你的。”晏尚覃问,“你现在多高了?有没有一米七?” “差不多。” “那就是没有呗。” “我发育晚,我厚积薄发!”何肆抗议道。 晏尚覃突然说,“过年怎么安排?” 何肆就在等这句话。 “今年跟爸一起回去,哥,你不是准备考试吗?能抽出空来?” “备考生也需要弹性的吃喝玩乐来纾解压力,我觉得自己准备得还可以。” “哥,你想考哪个学校?” “看吧,怎么?想让我考S市?” “也行,到时候你就住我家,不过我房间chuáng太小了,gān脆撤了搞个上下铺的……” “不用那么大阵仗,跟你睡挺好的,你皮肤薄,夏天蹭着凉快。” ——说得就跟真有这么回事似的。何肆当然知道晏尚覃不可能考来S市,这里只有一所大学,而且开办时间不长,没什么文化底蕴,对外省人的分数要求很高,本地人只要不挑专业基本上都能考进去。像是何勇也经常拿这句话鞭策他:再不好好学习,小心最后只能上本地的大学。 虽然何肆认为,就在本地上大学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骨子里不喜欢折腾,也不喜欢离别,到一个新地方重新和人打jiāo道、建立jiāo际圈,想想都觉得麻烦。他讨厌劳累的事,从小就不爱跟其他孩子们咋咋呼呼搞得一身脏,记忆里让他感到最舒适的状态就是躺在冰凉的竹席子上看武侠小说。 S市的冬天一点都没有冬天该有的样子,穿一件衣服加个外套便绰绰有余。刘子寒拉着何肆去逛街买衣服鞋子,他说到了加拿大之后合适的尺寸都不好买。何肆也很久没逛街,便欣然前往。 他们约在步行街附近的天桥见面,让何肆诧异的是,刘子寒居然很擅长砍价。连锁品牌的鞋店铺相隔几百米,其中一家店给打了折,刘子寒便毅然决然拉着何肆返回打折的那家店买。 拎着印有LOGO的购物袋,何肆啧啧称赞:“真厉害,勤俭持家,有商业头脑,哪个男人找你就赚大了。” 刘子寒笑着说,“就你怎么样?” “你不是总嫌我蠢么?” “确实。”走到步行街的尽头,刘子寒说,“你打不打耳dòng?” 何肆下意识摇摇头。每天做课间操的时候倒是能见到D班的学生耳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些男孩子也喜欢戴一个jīng致小巧的耳钉。 “你打了?”他仔细观察,“平时没见你戴呀?” 仔细一看还是能发现刘子寒的耳垂有一小块穿孔的痕迹,由于肤色较深,如果不是对着阳光就看不明晰。 “要是戴了肯定会被波/波骂死。” “那也是。你打了?” “嗯,今天想戴的,找了半天发现丢了一个,顺便过来买。” “那个,”何肆咽了咽口水,“男的戴耳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呀?” 刘子寒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什么含义?流行、个性、cháo、还是……娘娘腔?” “……我觉得挺漂亮的,就像孔雀。”何肆和刘子寒熟了之后知道聊这些他并不会真的生气,“孔雀求偶你见过吗?”他试图挥舞手臂,做出一个开屏的姿势,没想到手背蹭到了身后的矮树,冬天树枝枯萎萧瑟,不小心蹭出了一道薄口子。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惊呼“好痛”,而是“卧/槽我长高了!” 看着他那幅倒霉又喜悦的模样,刘子寒捧腹大笑,“谢谢你让我在移民之前见识到国内青少年最傻的样子。” 何肆也笑,只是笑得有些勉qiáng。 “哎……去了之后别再一天到晚装酷。”他说。 “我尽量。” “别忘了你是成功男人背后的男人。” “你记得提醒我。” “还有就是……”何肆抚摸着手背那一道微微破皮的伤口,像是被猫挠过似的细长的伤口,他又想起了那个弥漫桂花香味的夜晚,沁人心脾的冰啤酒和电视屏幕上加里奥德曼抽雪茄的模样。那部电影直到现在也引人争议,杀手和女孩之间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但是结局他们都死了,计较这个也就不重要了。 “还有什么?”见他语焉不详、吞吞吐吐,刘子寒问道。 “没了,想不到了。走,去买耳钉。”何肆说。 他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他本想说,如果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结婚不就好了,何必和自己不爱的对象度过那漫长又普通的一生呢?但他认为自己没有说教的资格。这是现实世界,哪怕到了另一个国度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