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的快要爬到了中天,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菜市街的路口, 此时昌邑县城安静无比。 早上流民冲到了昌邑城中,整个昌邑县城风声鹤唳,没人敢多说半句废话,全都蜷缩在家里悄无声息。 在菜市口的老何是这条街有名的手艺人,一手炮制驴肉火烧的功夫那是炉火纯青,整个昌邑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少人到了昌邑第一件事就是来老何这里吃一口驴肉火烧。 平日里,老何应该早就去菜市口摆着摊子,唱一口纯正的东路肘鼓子,煮上一锅香嫩可口的驴肉。 这就是赛神仙的美味,昌邑城里赚了钱的小贩牙人才能来上那么一口,吃的满嘴流油。 吃不起驴肉火烧的,在旁边找个石头坐着听一会东路肘鼓子,也算是赚了。 唯独今天,就住在菜市口深巷子的老何却犯了难。 三个平时用来装驴肉的麻布口袋现在装上了石头堆在大门口。 两道门栓死死的压在大门上,老何趴着门缝往外看。 “当家的,你回来吧,门口怪吓人的。”在宅子里屋,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妇人伸出头对着老何说道。 老何回头一瞪自己媳妇:“回去,流民进城了,现在正 在外面杀人呢, 你不要命了。” 他尽量的压低声音,紧张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小妇人怯生生的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刚想要回屋。 “铛铛铛!!”晚上打更的老刘头那个破锣居然在白天就被敲响了,那声声音刺耳的很。 外面也传出来叫喊的声音:“昌邑县令杨南酷敛百姓,贪污税粮;放卖官差,私役丁夫;妄取扰民,私吞商税;谎报灾情,侵没赈济,现尊太祖朱元璋第十二世孙朱泽令,依据太祖《大诰》所律,判处前昌邑县令杨楠扒皮实草,以儆效尤。” 老何在院子里就打了个哆嗦,顺着门缝往外看。 他摆摊的地方原本有个小小的土地庙,门口有那么个台子,平时老何就站在台子上面唱戏卖驴肉火烧。 现在他不敢了。 眼睁睁的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县太爷被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囚服,肩膀上扛着八十斤的枷锁,县衙里苏捕头在前面领路,后面跟着的衙役中居然有平时专门扶着砍头的断头崔这次拿着个小箱子跟在县太爷的身后。 除此之外,县衙的捕快也已经几乎全都凑过来了。 苏捕头将告示贴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又见到县太爷被绑 在了他平时撑幡子的地方,这时候才发现他引以为宝地的地方似乎有其他的用处。 断头崔居然从随身的小箱子里拿出来了一个水壶, 再摆上一个火炉。 趴在门缝依稀可以听见,断头崔一边摆弄炉子一边说道:“要想扒皮,其实这滚烫的开水少不了,锋利的刀子也必不可少,讲究的是割脚一条线,从下到上的破开了身子,就像是脱衣服似的剥下来一张皮,这人还活着,裹上草木灰还能跑二里地。” 老何听着阴森恐怖的话,像是见到了活阎王“咯咯~”一声,被吓得昏死过去。 里面的老何晕了,外面的崔海山却淡定自若,手中拿着指甲盖大小的刀子,在油石上轻轻地摩擦。 太阳渐渐地到了中天,绑着杨南的那根柱子的影子越来越短。 昌邑城里的流民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已经消失。 小火炉上的水壶正冒着蒸汽,手中的刀已经磨的锋利。 崔海山坐在行刑台上,等着最后一秒的时间流逝。 他轻轻的摸着前县太爷杨南的那双老脚底板,顺着皮肤一点一点的抹平身上的褶皱。 被绑在柱子上的杨南已经吓晕了好几次了,现在只剩下不 停的颤抖。 吓的身上皮肤比死了三天的老太太都白。 与此同时,管亥却已经带着六个岳家军的士兵从一家富户家走出来。 身后的岳家军士兵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索足足有几十米长, 拴着上百个流民。 他们垂头丧气,满脸的血迹,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一群人被牵出来,士兵用封条直接将大门封上。 管亥身边的的小栓子唉声叹气的说道:“又一家被灭门的,全家179口,无一生还。” 身后的宅院安静的仿佛鬼屋,血腥的味道挥之不散,转头过去似乎能听见亡者最后的哀嚎。 管亥劝说道:“如今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和你那时候一样,也和我那时候一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最后同时叹息一声。 直奔下一个富户的家里。 在他们的身后,王巨带着那群流民是赚的盆满钵满,他们的兜里揣着的是金银珠宝,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绫罗绸缎。 一个个的兴奋的无以复加。 只是在往前走的时候,王巨没发现,管亥看他的眼神已经逐渐的冰冷,显然已经下了杀心。 太阳挂在最中心的位置。 一声:“午时三 刻,行刑!”在菜市口被大声的吼出来。 那声音嘹亮, 随后被杨南老迈的嘶吼所代替:“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声音早已经老迈,喉咙似乎都被撕裂。 可是没用,接下来那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周围居住的平民看着他痛苦的哀嚎。 开店铺的小老板,伙计,普通的力工,睡大车店的行商都悄悄的趴在门缝上,窗户上看着菜市口的行刑。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上穿着红底黑纹战袄的士兵走到了行刑现场。 就连看都没看那被剥皮的前任昌邑知县杨南。 他对着旁边的商铺里的人说道:“昌邑县城如今已经被我家主公掌管,一切秩序恢复如初,若作奸犯科者,杀,欺压良善者,充作劳役,一切刑名、税率参考大明洪武年间。” “特此备大诰一本于菜市口,供县民查阅!” 士兵将从衙门仓库最底层翻出来的大诰拿出来。 在土地庙的前面供桌上摆放。 在场的衙役就感觉像是进入了深秋般寒冷。 大诰是什么东西,他们太清楚了,那对官吏来说无异于催命符。 现在居然有人把这种严苛的东西从历史的故纸堆里找出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