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人愣了一下:“是。” 一分钟之后,利苏年推门进来。安嘉人刚坐下来,见了他,下意识地从办公桌前站起:“你来了。” 利苏年看着她,她回避他的眼神:“有什么事,说吧。” 利苏年走到她的办公桌前,两人之间隔着一米多宽的桌面,他说:“我看了你发的协议——” 安嘉人舔了舔嘴唇:“我想,条款应该是很公平的。”她眼睛忍不住瞟了一下不远处散落一地的包装纸和画框,又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你对协议有什么意见?” 利苏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安嘉人在心里祈祷,期待那不要引起他任何的注意。 但她失望了。利苏年没再说话,反而往画框那边走过去。 他仔细地低头端详那幅画,安嘉人竟然看到他嘴角牵起一抹怪异的笑。他想了好一会儿,转身看她。 安嘉人无法解释自己的心为什么往下坠:“那——”她吃惊,下一秒她努力克制的冷静全数瓦解,“你——” 利苏年回身,一脚把地上的画框踢得飞离地面,画框那么重,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他再次回头看她:“我对协议没意见,随时可以签。” ------------------------------------ 第046章 还是362号。还是装潢成粉红色的墙面,墙上还是点缀着一簇簇百合花缠成的花球。 安嘉人有些走神,民政局真偏心,只祝福要结婚的新人“百年好合”,却没祝福要离婚的旧人“百年好离”。好离,那么墙上该挂什么,白梨子吗? “走吧。” 安嘉人微愕,拉回渐渐飘远的思绪,看向坐在另一端的利苏年,他戴着太阳镜,从她今天见他,他就没有摘下过,她不明所以:“啊?” “到号了。” 利苏年先站起来。 安嘉人也跟着站起来。 办证员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装,一板一眼:“材料都准备好了吗,协议写了吗?” 有过结婚的经验,处理离婚好像也变得熟练,安嘉人从特意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文件袋:“写好了。”她打开文件袋,拿出协议递给办证员。 没有安嘉人想象中的调解过程,办证员默默地审查资料,最后问:“确定要离了?还要不要再想一想?”她分别看了利苏年和安嘉人一眼,“结婚才两年,不足两年哦。” 利苏年沉默。 安嘉人也沉默,许久,嗯了一声。 “男士什么意见?” “办吧。” 没过多久,两个本子上分别被重重盖戳。 两年婚姻结局已成。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登记中心,利苏年戴着眼镜,眼神不明,语气淡淡:“司机来接,还是你开车?” “我开车。”安嘉人拿着包,包里装着她的新证,《离婚证》。当时两本结婚证都是在她手上拿着的,现在离婚证却必须是一人一本了。 “那——我先回公司了。”利苏年想了想,突然向她伸出手。 安嘉人伸出手。天气冷极了,两只手的指尖都有点凉。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握手,他说“安小姐,你好。”而她说,“利先生,你好。”从陌生走到熟悉,从生疏走到亲密,兜兜转转之后,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利苏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收回了:“走了。” 安嘉人嗯了一声。 ------------------------------------- 到上了车,利苏年才摘下了眼镜。其实寒冷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但他不想向任何人包括安嘉人展示他的憔悴。 刚才利苏年想跟安嘉人说的是,前几天她生日,他想给她迟到的生日祝福,但想想又觉得矫情,婚都离了,何必呢? 昨晚他几乎无法入睡,彻夜在思考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自己突然就成了离异男人。 在遇到安嘉人之前,他也遇见过好几个女人,也有过开心或难过的时刻,可是最后都没有和她们当中的某一个走入婚姻,却在遇到安嘉人之后,以几乎算是闪婚的速度进入婚姻——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他和安嘉人一样,恰好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伴侣?不,他愿意对自己诚实。他知道根本的原因是,他对她心动了。 “还有5分钟,我就30岁了,不是29岁。”她像一枝兰,只站在那里,不需要摇曳生姿去讨好看客,赏花的人便足以为她倾倒。让他想起他当年从伦敦那座雾霭城市行走,某日清晨穿越雾色之后窥见的鲜色,那点来自上天恩赐的灵感,后来成了他的得意之作,也是她留给他的初始印象。 他重新戴上眼镜,劝告自己不要再去想。初见的心动对于男人来说固然重要,但适不适合、能不能长久相处,才是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