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鞅紧随其后飘身在芝兰苑上空,看着景染和长孙祈沐进去的身影,犹豫了一瞬朝凌决道:"去门口!" 凌决愣了一下,急声道:"殿下……" 话音还没落,靳鞅的身形已经拐弯飘了出去,凌决赶忙跟上,心下焦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家殿下竟还如此守礼。 室内的景染低眉敛目,定定将手指扣在德钦老王爷手腕上,半晌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姜柏奚反倒首先站不住了,凑到chuáng边儿急道:"玉美人儿,这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是不行的话赶紧派人去请……" 景染眉睫轻闪,忽地移开手指直直扣上了姜柏奚的脉搏,姜柏奚下意识反扣住景染的命门,才凝眉叱声道:"玉美人儿你做什么!" 刚进来的景淮也被惊地一怔,长孙祈沐眸光蓦地缩了一下,紧紧盯住了两人的手腕。 景染直直抬眸深深地看进姜柏奚那双潋滟深邃的桃花眼里,沉默不语。 姜柏奚眯眼看回去,两人对峙了片刻,景染忽地传音入密道:"你知道你体内一直以来中的是什么毒么?" 姜柏奚瞳眸一缩,脸色忽地难看起来,没有回话只是沉声道:"玉美人儿,你怀疑我?" 景染还是一言不发,清透的眉眼凝在了一起。 那双向来流盼生辉的桃花眼也逐渐凉了下来,冷眼看着景染,嗤笑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下的模样,本太子若是即刻便想要你的命,你有丝毫还手之力么?" 长孙祈沐眸光一凉,脚下刚动了一下,内室的门忽然被拍的噼啪作响,景珂的声音急急传了进来:"义父,义父!靳长公主来了!" 景染阖了阖眼,松开姜柏奚的手腕,扬声道:"请她进来。" 景珂拍门的手一顿,一边往外跑一边想世子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救老王爷。 姜柏奚眸色加深了些许,同样松开手,只是依旧脸色难看地别过头走到了窗边。 一室寂静,谁都没有再开口,气氛凝滞的厉害,景淮艰难地立在chuáng边,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 抬头去看景染,发现她已经阖上了眼眸斜靠在chuáng头,晶莹剔透的面色满是说不出的疲惫;而奚太子则是背出个侧脸,只是脸色……让他赶紧转开了视线;剩下九公主殿下一人还算正常,眸光浅浅地落在自家世子身上。 …… 满室寂静随着珠帘被挑开而发出的清脆碰撞声打破,景染偏头看向门口,首先看到一双鹿纹云靴轻缓地踏进了屋内,紧接着绣着稻殃腾饰的衣摆仿若在室内开了一地的墨色幽兰。 长孙祈沐的眸光自始至终未曾离开景染,靳鞅也仿若没有看到她般,一边走进来一边面色淡然地扫了眼姜柏奚,对着chuáng边的景染唤了声:"师兄。" 随即眸光落在德钦老王爷身上,丝毫没在景染不正常的面色上停留。 景染依旧倚着chuáng榻,任由她打量,语气淡淡道:"你在德钦王府安插了人手?" 靳鞅收回视线,认真看着景染:"我是方才和奚太子在一起,正巧听到了她的隐卫汇报。" 姜柏奚转过身,冷冷勾起唇角,嗤道:"若非你有心缠住本太子,今晚的事情如何会发生。" 靳鞅眸光后撇:"奚太子还请搞清楚前因后果,是你先缠上的我。" 姜柏奚眸光哗地she向靳鞅,如刀似剑,靳鞅却未曾理她,缓步走到chuáng边伸手搭上了德钦老王爷的脉搏。 景染眸光闪动了一下,浅浅看着她的动作。 不过片刻,靳鞅松开手转向景染:"师兄可有了解毒之法?" "如你所探,这毒只会蔓伸延展,中毒之人却脉象平稳,呼吸缓和,没有一丝一毫中毒的症状。"景染眼皮掀了掀,眸光从德钦老王爷已经发黑的双脚上挪开,垂眸淡声道:"所以何来解毒之法。" 长孙祈沐眸光一滞,景染又道:"可倘若无法解毒,中毒之人虽无性命之忧,却会一直长睡不醒,永无天日。" 姜柏奚眸光一凉,这便是活活的活死人了! 靳鞅细细听景染说完,忽然极细地叹了口气:"可否拿两个小碗进来?" 景淮在一旁听的骇急不已,原来是连世子都解不了的毒,这下听靳长公主的意思面色一喜,连忙点头急步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询地看向景染。 景染垂了下眸,轻微点头允道:"去拿罢 。" 景淮这才放下心,迅速取了两个青花白壁的瓷碗进来。 景染看着靳鞅又自袖中取出了那把极近jing巧的小匕首,脱开匕鞘后,轻薄如锋的匕身攀饰着一如靳鞅衣摆的绕折图腾。 靳鞅摩挲着匕刃,眸光从姜柏奚挪到长孙祈沐身上,语气淡淡道:"还请奚太子和九公主挪步。" 景淮当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抬步去了外室。 长孙祈沐一言不发地起身,姜柏奚冷哼一声,同样步伐利落地跟了出去。 靳鞅抬步走到桌前,漫不经心地用匕首在掌心轻轻划了一道,然后半蜷着手掌悬置在瓷碗上方,才转头用眸光细细巡梭着景染萦白如玉的面容。 景染目光凝在瓷碗上空呈细股流下的血线上,薄唇轻启:"传言中可解百毒的千年雪莲,在你那里?" 靳鞅轻声"嗯"了一声:"但是被我七岁那年用掉了。"顿了顿又补充:"解了噬心蛊。" 如此一来药性自然也是融入了靳鞅的体内,景染了然,眸光挪到另一个瓷碗,问道:"用得着两碗么?" "还有一碗…"靳鞅勾唇笑了下:"赔给你的。" 景染直直看进她眼里:"打个巴掌给个枣么?" 靳鞅收起那丝笑意,转头将两碗血放够,才慢条斯理地将匕首擦gān净重新放进袖中,也不管划开的手掌,径直端着一个碗走近了chuáng边,抿唇看着景染,半晌才低声道:"其实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人还有一个----新袭爵的泰伯侯顾景舟。" 景染蜷在袖中的小指轻拈了一下,靳鞅已经转头,默不作声地为德钦老王爷施起了针。 泰伯侯顾景舟么,景染转眸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 青越皇宫帝寝殿。 "混账!"老皇帝将面前的杯盏瓷器全部挥袖掀翻在地,对着面前单膝跪地的皇室暗卫隐首勃然大怒道:"谁准你们私自动手了,朕看你们的脑袋通通都不想要了!" 隐首纹丝不动地跪在一片láng藉之中,迅速从老皇帝的话中找到了不对,犹豫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和信物皆是太子殿下亲自所下,绝无问题,而且时间与先前确定好的并无冲突。" 老皇帝怒不可懈地将面前唯一剩下完好地一张檀木御案一掌震碎,咬牙切齿道:"逆子!" 隐首深深垂头不敢再多接一句话。 既然已经动了手,无论是谁下的令,这笔账都势必是要算在青越皇室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