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安脸色苍白,怒声道:“大公子,老奴冤枉。 老奴祖上几代为郑家效力,你可以去问问,可拿过安远堂一针一线?如今,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老奴,老奴可以保证,绝没有偷这唐猊玉带,请大公子明察。” 崔夫人温雅道:“你在安远堂没动手脚,是老太爷盯的紧,你没机会。 如今到了洛阳,老太爷不在这里,你欺大公子宽宏,所以就生了贼心,也很正常。” “我没有!” 郑世安须发贲张,脸涨得通红。 郑仁基要开口,颜师古却抢先说话:“郑言庆,你有什么话要说?” 言庆睁开眼,梗着脖子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郑仁基这火气,腾地一下窜了起来,“郑言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欲加之罪,难不成是说我故意陷害你们吗?” “大公子或许没有害我祖孙之心,可保不住别人没有。” 崔夫人心里一动,厉声喝道:“好大胆的贱奴才,果然是那阉奴之后……夫君,我早就说过,这小贼是养不熟的láng崽子,你还送他去学舍?看见了没,学得牙尖嘴利,连你也敢嘲讽。” 郑仁基气得身子直颤,啪啪啪把书案拍的震天介响。 “大胆小贼,大胆小贼,死到临头还要反咬一口。 我让你嘴硬……来人,给我把这小贼拉下去张嘴,我倒要看看,你这嘴能有多硬。” 崔生狞笑着冲上前来,抡起巴掌,朝着郑言庆啪啪啪就是十几记耳光。 郑言庆被打得满口鲜血,脸颊肿的如同包子一样。 “小子,我让你嘴硬,你不是很厉害吗?” 崔生对郑言庆的怨念,早在他父子刚来洛阳的时候就有了。那一次,他被郑言庆撞翻在地,却无处发火。如今找到了机会,这出手更是多了几分力道。 “你这个畜生!” 郑世安怒声吼道,挣扎着想要阻止。 却见崔道林上前,一脚踹在郑世安的肚子上,把郑世安踹翻在地。郑言庆却怒了!郑世安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崔生打他,他不怕,可是见崔道林踹倒了郑世安,他可就忍耐不住了。全身的气血贲张,苦练多年的降龙功,在这一刹那间,jīng气神相合,全身劲力猛然汇聚一起,只听他啊的一声怒吼,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下子被他崩断。 郑言庆好像一头小老虎,双肩一抖,震开了下人的手掌,唿的扑向崔道林。 他从三岁练武,至今已有三年之久。 这筑基功夫,始终未见突破。原因很简单,就在于他天癸为生,气血尚未长成。再加上他习武只是为了兴趣,朵朵走了之后,用功不如以前。不过孙思邈传授给他养生引导书和五禽拳法,却极大程度弥补了他不用攻的缺憾。如今怒气攻心,三年未见突破的降龙功,猛然出现了突破。气血在瞬间生成,力量陡然倍增。 崔道林没想到,郑言庆能挣脱开来,被郑言庆低头狠狠的顶在了胸口。 胸口受到了撞击,崔道林只觉一阵气闷。噔噔噔往后退,噗通坐在了地上,喉咙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与此同时,郑为善迈步上前,一把扣住了郑言庆的肩膀。 言庆虽然突破了筑基阶段,但是和郑为善相比,显然差了不止一筹。 “言庆,你疯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言庆,老管家没事,你别冲动啊!” 这时候,郑世安也大声叫道:“言庆,不要无理。” 颜师古的脸色有些难看,从郑言庆的表现来看,他不是偷走玉带的人。如果不是言庆祖孙,那玉带怎么会出现在他的住处?这样的,岂不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 他不自觉的向崔夫人看去,隐隐猜出了端倪。 郑仁基只气得三尸bào跳,厉声喝道:“好大胆的小贼,好大胆的小贼,死到临头还想伤人吗?” 言庆被郑为善抓住,这时候也豁出去了。 “大公子,你嫌我祖孙碍眼,明说了就是。大不了我祖孙回荥阳,也算不得什么。耍这种诡计,栽赃陷害,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你这小贼,简直是,简直是……” 郑仁基气得火冒三丈,“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崔夫人,在一旁暗自冷笑。 “郑为善,杀了这小贼。”郑仁基怒道:“把这阉奴四肢打断,明天一早送回荥阳。” “郑仁基,你是个笨蛋。” 郑言庆也豁出去了,骂道:“大老爷让你出来,你却任由一个蛇蝎妇人当家作主,整天吟诗作赋,故作风雅之状,却不知,你这郑府上下,都成了那妇人囊中之物。你还自以为是……” 郑为善脸色变了,急忙捂住了郑言庆的嘴巴。 崔夫人更是面孔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亦或者是被说中了心事。 “夫君,你就任由这贱种信口雌huáng?” 郑仁基也怒了,“郑为善,还不动手!” 颜师古有点忍不住了,站起来刚要阻止。就在这时候,只听中堂外一阵喧哗吵闹。 紧跟着有人在外面沉声道:“郑大人,手下留情。” 第一卷 麒麟阁上chūn还早 第051章 窦文蔚 一个年过五旬,体态清癯瘦削的男子,在几十个人的簇拥下,迈步走上了中堂。 这个人,只穿着一袭淡雅博领青衫,发髻盘髻,头扎黑色幞头,映衬着略显灰白的头发。足蹬一双黑色皮靴,穿着并不华丽。但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有一种高贵儒雅的气质,目光炯炯,令人不敢正视。 郑仁基看见这个人,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他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迎了过去,同时拱手道:“文蔚先生,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不止是郑仁基,连颜师古也上前见礼。 崔夫人不认识来人,但是看郑仁基和颜师古的模样,心知来人定然是大有来头。 来人微微拱手,算是还了礼。 目光在中堂上扫视一圈,看到郑世安跪在地上,而郑言庆满脸是血的样子,眉头不由得一蹙。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郑言庆,又看了看郑仁基和颜师古。 “少兄,老朽来得匆忙,刚才还闯了郑府大门,实在是迫于无奈,还请少兄勿怪。” 说着话,他压低声音:“不瞒少兄,老夫这时候过来,是受人所托,来向少兄解释一件事情。” “啊,先生解释何事?” “这个嘛……” 来人走到郑言庆身边,示意郑为善松开言庆。而后蹲下身子,揉着郑言庆的脑袋瓜子,呵呵一笑道:“娃儿,莫要害怕,我是受你老师托付,来还你一个清白。” 他站起身,“少兄,请问你为何要抓这娃儿?” 郑仁基见来人对郑言庆友善,心里不由得一咯噔,看了一眼颜师古,那意思是说:这奴才怎会认识他呢? 颜师古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郑仁基连忙回答:“先生,这小贼本是我家奴的孙子,偷走了我祖传唐猊玉带,故而…… 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则是说:这小子是个贱奴,是我的家事,和您无关。 来人却笑了起来,轻声道:“本来和我无关,可这孩子,却是我一个子侄的学生。我受人所托,不得不来问一下。郑大人,你说这孩子偷了你的唐猊玉带,敢问那玉带可曾找到?” “啊,就在案上,乃我家奴在他房间里找到。” 郑仁基有些紧张了! 来人身无官职,只是个白身,说实话,他本不必害怕。可问题是,来人的背后,却有一个即便是合郑家举族之力,也不敢轻易碰触的庞然大物,那就是整个关陇集团。 站在郑仁基面前的老人,姓窦名威,字文蔚。 这窦威当过官,但官位并不高,而且现在已经辞官在家;在文坛上也薄有名声,但也不算特别响亮。没有著过书,也没有什么名篇流传,只是小有名气,比之颜师古要差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