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没法再沉默了,他捡起桌上的纸。 【非是那样,你莫要胡猜。】 袁飞飞噢了一声,道:她是谁?” 张平拿炭的手顿了顿,写道:—— 【马婆。】 他没有写完,可袁飞飞已经知道了。 她就是马婆子?”袁飞飞挠挠下巴,道:南街上有名的媒婆,她来找你做啥。”她看着张平,嘿嘿一笑,道:是来给你说亲的?” 张平不知回想起什么,暗自咬牙,没有抬头。 袁飞飞又道:难不成是给我说亲的?”她嘻嘻哈哈,道:不过我一直女扮男装,她给我说的是女娃还是男娃,哈哈。” 张平忽然起身,袁飞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张平面色不太好看,他垂眸看着袁飞飞,神色不明。袁飞飞马上道:我开个玩笑而已……” 张平胸口起伏不定。袁飞飞站在一片逆光之中,轮廓朦朦胧胧,张平看着她,慢慢的,好似脱了力一样,坐回凳子上。 袁飞飞小心地走过去,拉住张平的手。她感到张平微微动了一下,可是并没有抽出。 老爷,到底怎么了。” 张平垂着头,看着地面。 袁飞飞晃了晃他的手,道:是不是饿了?” 张平:……” 哈。”袁飞飞本想逗张平接过自己先笑了。张平抬眼,看见她的笑,神色也松了些。 袁飞飞道:说给我听听。” 张平终于重新拿起炭块,在纸上将整个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唷,就知道是给你说亲的。”袁飞飞坐到一边,道:刘寡妇……”她细细想了想,道:我好似记得,是街口卖油的吧。”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道:你怎么同马婆子说的。” 张平想起先前的无奈,胡乱一摇头。 袁飞飞:你没同意?”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你见过刘寡妇么。” 张平摆手。 袁飞飞:长得不赖。” 张平抬眼看她。 袁飞飞笑得一脸猥琐,道:真的唷,你不去看看?” 张平抬手比划了一下。 【别胡闹。】 袁飞飞:你见都没见过,怎么就不答应。” 张平静了一会,比划道—— 【我身有残疾,不想拖累他人。】 袁飞飞怔住。 张平比划了这句,便看向一旁青黑的地面,安静地不再有所表示。袁飞飞站在他的面前,张平沉默的脸孔就隐在她的影子里。 袁飞飞看着这样的张平,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她觉得张平好像一块铁,在无数次锤炼中,渐渐成形,也渐渐冷却。不论是明媚唤新的chūn夏,还是寒冷入骨的秋冬,他都是一副模样。 以前有一次,她在外面同狗八裴芸玩乐,回来的有些晚了,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看见张平坐在背靠门板,坐在石阶上,手边放着一个茶壶,好似在发呆。 那次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出声,就站在yīn暗的角落里看着他。 张平足足在那坐了一个时辰,偶尔小饮一口,他好似在看着对面的墙根,也好似在看墙fèng里的野糙。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直到袁飞飞站得累了,才出去叫他。 那时袁飞飞就有了奇怪的感觉,只是那时她不甚在意,也就没有细究。 如今这份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终于明白了。 红尘几许,张平已不在意是苦涩还是沉重,当其他人在尘世的道路中沉沦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终途。 面对世事,他低敛、沉默,连叹息都吝于给出。 认命。 他已经认命了。 袁飞飞跨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巴看着张平,好一会,她面无表情开口道: 我饿了。” 张平抬头,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ròu丝jī蛋哟——” 张平看着袁飞飞,半响出屋。 袁飞飞趴在桌子上,心想他也不是永远不叹气的。 没一会,张平做好了饭端进来。 袁飞飞一筷子夹了一大块jī蛋,放在嘴里,张平又给她碗里补了一块。 袁飞飞抱着碗埋头大吃,一旁的张平没怎么动,只是偶尔给她添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