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huáng嫣儿端起橙汁,又抹了抹脸颊的泪,破涕为笑。 周时突然意识到,一整晚,huáng嫣儿虽然不停地笑,但只有沈千秋和他祝福他们两个婚姻幸福这两次,嫣儿的笑最真实最甜美。 4. 沈千秋一路坐电梯到了楼下,身后,赵逸飞跑楼梯也追了上来。 沈千秋转头劝他回去:“嫣儿身体不好,你好好照顾她。就买个豌豆huáng,我去就行。” 赵逸飞看着她:“一起去吧,我过去没留意过这些。以后嫣儿如果想吃了,我也就认识路了。” 沈千秋见他眼睛里隐隐含着泪光,便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警局外的这条林荫路上。路旁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就着路灯的光,往两人脚下投下无数婆娑暗影。身旁不时有车辆经过,不远处的大排档人声鼎沸,依稀能闻到烧烤的气味。 赵逸飞说:“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家的鸭脖,又辣又香。上次和白肆咱们三个一起吃夜宵,我还买了半斤。连白肆那小子都吃了好几个。” 沈千秋“嗯”了一声,赵逸飞又说:“还记得咱俩有天晚上沿着这条路一直吃吗?说是要找到最好吃的辣鸭脖和烧烤。那晚你吃了三碗凉面,一边跟我说肚子疼,一边说怎么也得把最后一家鉴别完了再回家。” “我记得。结果就属最后那家的烧烤最好吃,把我悔死了。” “拐角那家的葱花饼还有盐水毛豆味道最正。麻辣烫还是偏门的那家好吃,他家隔壁就是面包房,你最喜欢吃他们家的咖啡味蛋挞……”说起周围这些小吃,赵逸飞如数家珍,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沈千秋微笑得听着,不时插两句。等走到赵逸飞说的那家面包房,沈千秋转过身,指了指街对面:“我说的那家甜品店,就在那儿。他家的豌豆huáng和桃花苏都很好吃,我帮嫣儿带过两次。” 赵逸飞没说话,只是目光又垂了下去。他望着自己脚尖前头的那片空地,过了许久,才说:“千秋,我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说这句话,但过了今天,我怕我再也没机会说了。” “千秋,我喜欢你。” 沈千秋轻轻地答:“我知道。” 她从前是真的不知道。可经过嫣儿的事,听了她说了那番话,再看那件事后赵逸飞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样子,如何还不知道赵逸飞从前喜欢过自己? 赵逸飞依旧低垂着眼,两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他明明挺高的个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似的,额头眼角似乎隐约可见浅浅的细纹。才不过几十天光景,他却好像已经老了十岁。 沈千秋说:“逸飞,你真想好了,要跟嫣儿结婚?”她是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的脾气的,看着落拓不羁,骨子里却最保守负责。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赵逸飞“嗯”了一声,说:“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沈千秋见他一直不肯抬头,就说:“我去买豌豆huáng,你在这儿等我。” 径直穿过马路,看着不远处甜品店的粉色招牌,沈千秋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模糊。 身后,赵逸飞脚尖前的那片地上,突然晕开两朵细小的水圈。水圈圆圆小小,悄无声息,似乎连泪滴的主人都没有听到。 赵逸飞抹了把眼睛,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天空,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注定不能回头。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和沈千秋单独相处,也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掉眼泪了。 回到“缘来湘聚”的包间,桌上的冷菜冷汤都撤了下去,换了一壶热茶还有几盘甜点。嫣儿笑着从沈千秋手里接过点心:“麻烦你了,千秋。快坐下喝杯茶吧。” 沈千秋进雅间前就结过账了,闻言笑了笑,说:“我还有点事,就不多待了。”她指了指huáng嫣儿手里的袋子:“多买了几样,够你们三个吃的。都赶紧尝尝吧。” 周时立刻站了起来:“千秋,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再多待会儿吧。” “是啊。”赵逸飞也跟着挽留。 huáng嫣儿浅笑吟吟,只看着沈千秋不说话。 “不了。确实有比较重要的事。”沈千秋朝三人摆了摆手,“先走一步。你们保重。” 推开门走出雅间的那一瞬间,沈千秋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并不厚实的一扇门,就这么隔开了过去和现在。那些被她就此丢在脑后的,有让她沉重得几乎背不动的过去,也有甜美得让她舍不得丢的回忆。 倘若还能继续,哪怕那些东西再沉重,再让人难受,她也甘愿继续背下去。然而时过境迁,依旧是从前的那几个人,但每个人都变了,勉qiáng继续,只会让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她先走一步,固然心里不舍,但留下来的几个人,大概也都能坦然过日子了。 Chapter 15 白家老宅 1.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沈千秋和白肆一同踏上了前往平城的高铁。这些日子太多事情接踵而至,直到最近几天,沈千秋才抽出时间和jīng力,把从前赵逸飞帮她租赁的那间小公寓又转租了出去。房子一倒手,再加上处理掉那些七零八碎的家具、旧物,手里倒多出一些闲钱;算上从前的积蓄,哪怕眼下工作没着落,倒也能撑一段日子。 从车站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六月的平城艳阳高照,空气gān燥,两个人在临安住了好几年,乍一回来都大呼不适应。 白肆把行李放在一处yīn凉地方,颠颠跑到最近的一家甜品站买了两支甜筒回来,递了一支给沈千秋。 沈千秋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头上还戴着一顶遮阳帽。她手里拖着拉杆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双肩背。不用别人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外地来旅游的。咬了一口甜筒,沈千秋有点小声地说了句:“白肆,你是不是得先回趟家里?” 白肆想都没想地说:“不回。咱们去我三哥那儿!” “你还有三哥?”沈千秋纳闷,她不记得白肆上头还有第三个堂哥啊。 白肆笑着拨通手机,一边解释:“不是我家里的,不过我们的jiāo情可比我跟我那俩堂哥还要铁。” 俩人在yīn凉处站了差不多半小时,白肆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把手机摁了免提,就听话筒里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四儿 ,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么随叫随到的,也就是三哥我能了。” 白肆笑嘻嘻地回道:“那是!我就知道三哥最靠谱!” “你抬头!”电话里的男声指挥他:“往你左手边看,再往左!” 白肆和沈千秋一同顺着他指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马路旁边停着一辆咖啡色沃尔沃,驾驶座的窗子那儿探出一颗脑袋,正朝着他们招手:“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 “赶紧过来,这块儿不让停车。我怕停得太远你们不好找,就停这儿了。” “好嘞!马上!” 对沈千秋和白肆来说,跑两步是小意思,不多时两个人就冲到车子跟前。他们把行李箱塞进后备厢,一前一后坐了进去。 车子里的男人chuī了个口哨,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头的沈千秋:“动作很快啊!”说着话,他把车子向后倒了一小段距离,掉了个头,踩动油门上了主路。 白肆给两人介绍:“千秋,这是黎邵晨。三哥,这是千秋。” 沈千秋又多添了句:“你好,我是沈千秋。” 黎邵晨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说:“你不用自我介绍,这些年听白肆磨叨你,磨叨得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沈千秋闻言,面色微赧,目光一横,朝着白肆瞪了一眼。 白肆浑然不觉,笑嘻嘻地说:“三哥,我们这刚下车,还没吃饭呢。” 黎邵晨说:“哎,哎,打住!我这待会儿是真有事,不能陪你们了!我先把你们送回家,那附近小吃店饭店什么的都有,你们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