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小姐,一入少爷来看你了。” 我烦躁地道:“进来吧。”按理说这里是我的闺房,他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上来的。但是前些日子我受伤的时候他是用手替我挡了剑,青夫人和谢宗主都是默许了他在我这里出入的,至于是不是默许了其他东西,我不知道,也没空想。 门声响起,沈一入身着蓝袍,面容温和俊雅,略有一些憔悴,可那笑容却依然如沐春风。他右手结结实实地包着,这几天连剑都不能握,是以沦为和我一样的闲人。我不禁多看他两眼,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蓝色穿得这样温和又贵气的人。他掀了掀衣裳的下摆,坐在了我床前的凳子上,打量了我几眼,笑道:“脸色可好看多了。” 我勉强笑道:“怎么,我前两天很吓人么?” 他道:“的确吓人,让人担心得不得了。” 我心里平静了一些,歪在床上同他开玩笑:“你这话倒让我想到曾在书中看到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 他温和地笑道:“你肯说,我自然愿意听。” 我笑了,心中的郁结之气去了大半,眯着眼睛想了想,缓缓地道:“从前有一位李夫人,生得国色天香,得宠于君王。直到有一日,她得了重病,君王来看望她,她却避而不见。伺候她的宫女都觉得奇怪,你猜她怎么说?” 沈一入好脾气地笑:“怎么说?” 第十一节 武林宅门是非多(四) 更新时间2010-2-17 18:07:55 字数:2113 “她说,‘自古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她出身低微,久病卧床,自知时日无多,容貌已毁。若君王见之,必定心生厌弃。为了让君王在她死后照顾她的兄弟和儿子,便避而不见,保持昔日在君王心中那绝色倾城的美丽形象”,我看了他一眼,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取悦了我,我不禁莞尔一笑,道,“这位君王,后宫佳丽无数,可惟独这位李夫人,得他惦念一生,她的兄弟子嗣,在她过世很久以后也蒙君王垂爱。” 沈一入听完,面色颇古怪地看着我:“思嘉,你想说什么?” 我呵呵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你们男子,总将美人如玉当成是同华服美食一样的东西,有了一,就会想要二。需知女子芳华不过十载,或许还更短……一生也不过是个玩物……”我发誓我绝对只是信口胡说,不知所云地排遣着我心中的压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却听得认真,还仔细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你所言,男子蓄养美貌的侍妾以供消遣,本就是寻常事。只是思嘉你却是没有必要这样伤感的,你出身大家,才名在外,出阁以后自然是正室当家主母……”他说着,脸却突然有些红,许是同一个小姑娘讨论这些事情,也知道不妥。 我却没有注意到,哼哼地道:“当家主母?笑话。听说‘七出’之中有一条是妒忌。我有预感,我这辈子都会是个妒妇,我的相公,必须只得我一个。不要说如夫人,就是走近花寮青楼范围内一里,我也会……”我琢磨着,怎么说比较狠一些…… 沈一入笑道:“你当如何?同你相公大闹么?” 我冷笑,道:“谁要同他闹。只是,从此以后,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沈一入显然惊到了,皱着眉不说话。 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诡异,我呵呵傻笑了两声,试图打破这个僵局,只道:“我同你说着玩呢,你可不许出去对别人说。我今年尚未及笄,却同你讨论这些,别人要说我不知羞耻的。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 他回过神,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些勉强的意味,只道:“不妨事。” 我“哦”了一声,扑闪着眼睛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坐不住,只道:“思嘉,其实你同我说这些,我……明白的。你便……放心吧。” “……?”他不会是以为我在警示他吧?!我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顺口说的……” 他温和一笑,道:“我明白的。” “???”我反倒有些一头雾水,茫茫然地道,“你真的明白?”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云隐他们都非常担心你。还有表小姐……” 我一惊,坏了,把这茬给忘了。曲静香也是活该倒霉,没事拿剑捅我做什么。当时场面混乱,沈一入本是欲直接从曲静香的手腕处制止她的,可是情况紧急,他便抓住了剑身,据说当时还有一股巨大的折力,差点毁了他的手。他将我丢出去的时候凌云隐接住了我,不过他一心都扑在沈一入抓着剑的那只手上,根本没注意到我有没有受伤。那群师兄弟,更是像串通好了一样一个都没仔细看我(其实我也知道是我的个子太矮了……)。 刺入我左胸的,是一截断剑。而柳静香的剑,被劈碎之后,恰恰不见了剑头。最最要命的是,凌云隐本就是技术与力量并重的剑客,下手力逾千斤,将柳静香的剑劈了个粉碎,那些碎片里,也没有找到那一截剑头。是故所有的污水,便都泼到了柳静香的头上。其实,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伤重发了梦,忘记了曲静香的确刺到了我。 但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我当然没有发梦。也就是说,是有人把曲静香的剑头藏了起来,想拿她做替死鬼! 我咬咬牙,这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布局的,而且必定是潜入在谢宅内部的,说不定还是我的熟人……到底会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要嫁祸给曲静香……难道当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思嘉?”沈一入见我想得认真,不禁出声呼唤我。 我正怒火中烧。说实话,被整了这么多次,到现在才失控我已经是很有涵养了。现在连胸都被整残了一边,我若是还能淡定,我岂不是成耶稣了?况且耶稣是男人,只说左脸被打了把右脸送上去。难道我左胸伤了,还要把右胸也送上去让人再刺一剑?!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行,我必须摆脱这个被动挨打的局面。其实我已经主动过了,就是抓住了那两个刺客。对了,那两个刺客…… 我道:“一入,那两个刺客怎么样了?” 沈一入道:“他们好得很,吃得香睡得着,眼看要过年了,师父还说要给他们弄顿好吃的呢……” 我莫名其妙:“这待遇是够高的。那他们招了没?” 沈一入摇摇头,颦眉道:“不肯招。若不是有软筋散制着,恐怕早就自尽了。” 我冷笑了两声,道:“一入,你知道么,其实我胸前这个伤,我怀疑是望星楼所为……” 他脸色一变,我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他好像有些紧张,我凑过去才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