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语歌有些动摇,很想就这样带晓桥回家去,就像这之前很多次做的那样。kanshuboy.com错神间,却突然看见了小小的床头柜上摆着的照片。 几年前,这张照片是她亲自挑选,又亲手放进了晓桥的行囊。照片里那时候的岂璈正是圆滚滚可爱的时候,被靳语歌抱着,呲着两颗小白牙傻笑。从那以后,晓桥走到哪里这幅照片就会被带到哪里,这个时候,却是毫无防备的刺痛了靳语歌的眼。 她的动摇,是以为可以放下,可是眼下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她仍然会痛,哪怕是看着照片里的孩子,还是会有被闷棍击中的感觉。靳语歌的心瞬间就硬了下来,偏开头不再多看一眼,站起身,决然的夺门而去。 晓桥醒过来已经是隔天之后的事,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温度适宜,半开的窗帘里照进来一些阳光。身旁的柜子上多了几盒药,还有一碗冒着余温的小米粥。身上虽然还是没有一丝力气,却也不再那么难受。晓桥撑起身,揉揉额头,努力的回忆着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是有人来过了,在她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最大的可能当然是靳语歌,可是,她又不敢确定。当时让她离开时语歌的态度是少见的坚决,而且,她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熟悉的人。 倚着枕头靠在床头上,晓桥怔怔的望着前面,生病让她虚弱不堪,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在一个溃逃的临界点上,几乎真的要熬不下去了。坚持还是放弃,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坐了好久之后,晓桥疲惫的去拿旁边的粥,手伸出去,却僵在了那里。然后改了方向,把语歌和女儿的合影拿了过来,放在眼前端详着。照片里抱着女儿的靳语歌,快乐而满足的笑着,美丽精致的脸上,满溢的都是幸福。而在妈妈怀里的岂璈,天真无邪,承载着她们多年的爱情,蓬勃生长。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晓桥打起精神,放好照片,搓了搓脸,端起碗来喝了两口粥,起床洗漱,准备一会儿就出门,去办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时间,就又一天天的熬了过去。 pierre趁着圣诞节的假期,要来总部述职的机会,带着女儿又来了中国。 sophia在去年的送年会上见过语歌之后,对这个长得有点像妈妈的阿姨,表现出强烈的好感。一年里有事没事的已经来了很多次,甚至长住在外公外婆家里,时常让带她的保姆送她来找语歌。而靳语歌对于这个长相甜美,性格乖巧的小姑娘,也有种补偿性的喜欢,默许了她经常出入靳氏大厦,以及靳家的大宅。 虽然靳家的人尤其是欢颜对此并不乐见,可是,现在能够让靳语歌舒心的事真的不多,她又不忍心硬是去横加干涉,只好忍着,冷眼旁观。至少sophia的亲近让靳语歌能有片刻的心里满足,不管是欺骗性还是情感转移,总之,比起之前毫无生气的状况,要好很多了。 晚上,靳语歌和pierre带着sophia出去吃饭,小姑娘高兴极了,兴奋的小脸都红了。拉着语歌的手,一直不肯松。 pierre看着女儿温柔的笑,眼睛里透出浓浓的父爱。看着语歌神情比较放松,提出了一个有些意外的要求, “语歌,我想请你成为sophia的教母。” 靳语歌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pierre,那双黄褐色的眼睛里透露出来一种安定的信息,她想了想 “我……并不是教徒,而且……” “那个现在没有那么重要了,也不是需要你去负担什么责任,”pierre一直在微笑, “是看到sophia这么喜欢你,也希望她和你能更多的在一起,我才提出这个建议。” 一旁的sophia仰起头,很是期待地望着靳语歌,乌黑的眼睛像潭水一样深邃。靳语歌沉默了一下,摸着sophia的头发,弯了一下唇角,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好么?” “当然!”pierre有点小小的兴奋,以他对靳语歌的了解,这样说意味着有很大的可能。语歌这种清冷性格,如果可以答应他的这个请求,实是难得。 靳语歌倒是没有更多表示,她的注意力一直在sophia身上,耐心的照顾着小姑娘。听她说话,帮她揩去嘴角的酱汁,又比往日多了一些温柔爱护,在不知情的人看起来,是非常和睦幸福的一家人了。 回到宾馆的房间,sophia已经在爸爸的肩上睡着了。pierre把她放到床上,语歌亲手给她擦了小脸,盖好被子。睡梦中的sophia呢喃着妈妈,很快睡沉了。 送语歌到楼下,在她开车门之前,pierre很是认真的说: “sophia需要一个妈妈,就像你需要一个女儿一样。” 靳语歌听了,没有什么表示,平静的道了晚安,坐上车,悄然离去。 车停在靳家大宅门口的时候,靳语歌却没有要下车的表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司机很懂规矩的等着,没有多说什么。漆黑寒冷的冬夜里,北风在嚣张的肆虐。院子里的水池结了冰,雕像上垂着一根一根的冰柱。 过了好一会儿,靳语歌拿起了手机,把封存已久的号码拨了出去。 晓桥从别人家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还没顾上吃晚饭,而这个时候很多的店都已经关门。走了几个街口,看见路边有一家用塑料布围起来卖馄饨的摊子,也没什么顾客,一个灯泡在寒风里摇晃。晓桥停下车,过去要了一碗,准备先填饱肚子。 馄饨有些发白,汤水也飘着一层厚厚的油,卖相并不好。可是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至少是热的,就足够了。天气冷的令人发指,晓桥一边跺着冻得发疼的脚,撒了好多胡椒进去,驱驱身上的寒气。 不锈钢的汤匙舀起一个馄饨,晓桥吹了一下就送进嘴里,胡椒的味道刺激了口腔里的大片溃疡,疼得她立刻热泪盈眶。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87章 番外十七 晓桥忍着钻心的疼,把手机掏出来,看见靳语歌三个字,竟然愣了一愣。她没有想到,靳语歌有一天还能给她打电话的,几乎是无意识的接了起来, “喂?” “晓桥。”靳语歌的声音隔着空间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有点失真。 “嗯。” 乔晓桥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有些忐忑,于是也不敢多说话,只答应着。 “回家吧。” 语歌的声音很轻,却是清晰无比。在晓桥听来,一瞬间,一股温暖的潮水席卷而来把她淹没,心里的那块坚冰,悄然化开,流淌出无可抵挡的温柔。她半张着嘴,愣愣的怔忪着,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我,”靳语歌长长的吸气,像是在控制情绪, “我失去了岂璈……不能再失去你了,对不起……晓桥,回来吧……我很想你……” 每一个字,都带着靳语歌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柔肠百结。几百个日夜,她几乎是以分秒计着熬过来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救赎她。积蓄太多的悲伤痛苦,让最爱的人做了唯一的那个宣泄口,她知道的,所有的都知道。 如果不是pierre父女的亲近,如果没有从心底里生出本能的抗拒,她也许还不会容许思念这样漫延开来。当靠近的不是熟悉的人,不是多年来已经刻进骨里,溶入血髓的感情,她似乎才惊醒,再拖延下去,或许,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晓桥慢慢地眨了眨眼,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歌的声音沉静,带着一个母亲经历大悲之后的低缓,却是坚强可靠。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晓桥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慢慢开口, “语歌,我现在不能回去。” 靳语歌沉默了一下, “晓桥,你在怪我对么?” 乔晓桥无言以对。要说没有怨恨,连她自己都觉得假。可是真要说恨,要怎么样的恨呢?她又如何能够去恨靳语歌呢? “晓桥,我之前,钻进牛角尖了……”靳语歌自嘲的轻笑, “我总是……总是要把什么都发泄在你身上……晓桥,对不起……只是,我没有别人可以这样……我……” “语歌,”乔晓桥很快的打断她,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所以现在不能回去。等过年,过年我会回去的,好么?” 又是片刻的沉默,靳语歌过了好久,才应了一声, “嗯。” “那——就这样,拜拜!” 乔晓桥快速的扣了电话,嗓子哽的难受,她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泄露脆弱。只是,无论怎么样,她等到了靳语歌的想念和歉意。含着眼泪微笑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呼啸而至的北风,似乎都不那么刺骨了。 从打完那个电话之后,靳语歌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她不再是强装的平静,虽然哀伤仍旧笼罩着她,只是在一天一天的变淡。她本性的不肯多话,然而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都慢慢的开始积极面对身边的人。 对于亲人和朋友的关心担忧,她懂得去宽慰,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已经在公司里有一席之地的欧阳,甚至有时候会在公事之余和她开一开玩笑。坚强冷静的靳语歌,逐渐找回了自己,把不幸踩在了脚下,努力地再一次站了起来。她调整好自己,耐心的等待,等待着某个人从远方归来。 除夕。 早上的时候就开始下雪,很快就是厚厚的一层银白。过了中午雪停了,天气却仍旧是阴沉沉的。 靳家的大宅里,在做着过年的准备。周姨已经老了,不再为家事忙碌,和靳奶奶一起在房里喝茶。老爷子怕心爱的花草被冻坏,在温室里摆弄他的宝贝。新来的管家和佣人们已经放了年假,厨房里只有靳忠夫妇和两个女儿在忙碌。 欢颜在切辣香肠,一边切一边往嘴里送,辣的嘶嘶地吸气,被妈妈敲了一个凿栗。靳忠揭开砂锅的盖子,尝尝味道,加了一点作料进去,满屋子都飘满了香气。 靳语歌有点心不在焉,虽然很久之前就交代了大门那里晓桥可能会回来,还是不够放心。时不时会停下手上的动作,失了神。 比起去年的愁云惨雾,今天的靳家大宅,有了几分过年的欢乐气氛。外面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家里的摆设也增加喜庆的颜色,电视机里传来热闹的声音,大家的心里,都好过了很多。知道晓桥要回来,周姨早早的叫人做好了桂花糕核桃酥,还有别的很多精致的点心。晓桥喜欢甜食,过年的时候嘴都不闲着的。 直到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门口那里,还是一片安静。 菜已经摆满了餐桌,不过没有人着急,都在自在的聊着天。语歌想了想,说要去门外等等,路薇和欢颜对视了一下,没有阻止她。 天慢慢的黑了,灯下的雪,染上了暗黄的颜色。稍远一点的地方景物已经看不见了,只有寒风依旧在肆虐。穿着苏格兰方格呢裙和高领毛衣的靳语歌站在门廊下面,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挪动了一下冻麻的双脚,眼睛望着大门的方向。 似乎等了许久,终于,远远地传来了引擎的声音。紧接着,两柱车灯照过来,靳语歌的心开始纷乱的跳动,目光也急切起来。 一辆蒙满了灰尘的越野车,慢慢地停在了门口的车道上。驾驶座上的乔晓桥,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灯底下的靳语歌,迎着她的目光驶近,没有迟疑犹豫,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年半的时间,却不像之前任何一次分离,印着痛彻骨肉的痕迹。她们沉静对望的眼睛里,糅杂了太多的辛酸苦楚。晓桥站在台阶下面,踩在雪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靳语歌,已经那么久,没有看到过了。 语歌的眼里,慢慢溢出温柔的光,唇角上扬,绽开许久未见的微笑。刚要开口,晓桥却转身,打开后边的车门,探进半个身子去。车门挡住了语歌的视线,看不到她在干什么。以为她去拿随身的东西,也没有多想,片刻后,晓桥撤出身来,手里抱出来一个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靳语歌的目光一瞬间凝固,她整个人都像被钉在了那里,一动都不能动了。站在晓桥腿边的那个小小的人儿,穿着明显大了一截的滑雪服,提溜着一个黄色的儿童书包,刚才在车里应该是在睡觉,懵头懵脑的眼睛还迷离着没有全睁开。跟她小时候缩在靳语歌怀里睡觉时候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风,凛冽的刮过,如果不是脚上传来的刺痛,靳语歌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她有些不敢动,怕是一动,眼前的画面,就都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