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爸还在睡?” 萧母点了下头,他昨晚上又是翻来覆去一宿没睡……” 父亲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大凡时间在家中养花种草,但心情总是不好。 水光陪着母亲吃过早饭,帮忙收拾碗筷时手机响起,是景琴的短信,让她今天再帮她照顾一下宝宝,爸妈这两天刚好报了团去了厦门,我跟我老公都临时接到通知要加班,周六还要加班,这破公司。”景琴是在去年七月结的婚,另一半是她公司里的同事,相处一年结了婚。萧母看女儿在回短信就问是谁找她? 水光说:景琴让我等会去带思岚。” 萧妈妈听到思岚便在心底又叹息了一声,小琴已结婚生子,自己孩子却是对感□心灰意冷。没有过问过女儿的心事,不是不挂心她与那曾来过的年轻人发生了什么?孩子半年前回来,她全部心思都扑在丈夫身上,没能留意她的情绪,等到丈夫的事情勉qiáng算过去,她才注意到一直陪在身旁的孩子脸上那种憔悴和消沉。 那天她进去坐在女儿的chuáng边,看着她脸下半湿的枕巾,听到她说:妈妈,我没事,我只是……想回家了。” 那么倔qiáng的孩子,就算景岚出事的时候,也没这么软弱过。 水光出门的时候给景琴打了电话,告诉她现在就去她那,挂了电话走到弄堂口打车。但是近年关,出租车极少,水光站那等着,看着对面的大院门口有人架着梯子在挂过年的红灯笼。 她想到去年过年好像还在眼前,眨眼又是一年,真是快。对面的人认出她,喊过话来,水光,要出门啊?” 她微笑着点头说是。 跟邻居聊了两句,一刻钟后终于等来一辆车,水光跟对面人道了别,坐车去了景琴那。在一处高层楼下接过宝宝的推车,小琴将手里的大袋子递给她,尿片和奶粉,奶粉是三个小时喝一次,冲泡的时候水温五十度差不多了……” 水光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每回讲一遍我也早就能背了。” 景琴的老公欧邵华站在旁边,文质彬彬,水光,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周末我也没事做。” 她回来后,母亲让她去考了一家当时正在招工的事业单位,一百多人里选五人,她进去了,好像从小到大只要她花jīng力下去的考试总不会太差。这份工作工资不高,但休息日多,一周有两天半的假期,而她从来是没多少娱乐的人。人空着时总是容易想心事,能有点事做来分散注意力也是她所要的。 景琴夫妻两走后,水光给宝宝盖实了下毛毯,孩子刚满半周岁,却很乖,不吵不闹,只是伸着小手张着嘴笑,小巧圆润的脸蛋很像小琴小时候,也有点像景岚。 水光握住他的手,问他,思岚想去哪里?” 思岚,思岚,孩子的外婆取的名字,水光看着笑容越来越大的婴孩,轻声道:思岚,外公外婆有多想念你的舅舅……” 水光之后把他的小手放进毛毯里,推着他走在清净的小道上,打算先去离小区不远的那家报刊亭挑两本文摘杂志再回家。在付钱时过来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人在看到水光时突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然后指着她说:啊,你,你跟我玩的那款游戏海报上的人好像哪!” 旁边的同伴丢脸地拉住了她,对水光说:对不起对不起,她玩《天下》玩疯癫了——” 之前那女孩子笑骂:你才疯癫了呢。” 天下?水光恍惚了一下,之后笑笑表示不介意,刚才先开口的那女生看着水光还不停咕哝着,我真的觉得有点像嘛。” 开走时水光还听到了一句,那游戏公司貌似快推出天下二了,真期待!” 水光低头看了眼推着车子的左手,每次想到他,手指上的痛已不在,但却好像牵连出了心口阵阵刺痛。 思岚,思岚,她想起的不是景岚,而是他。 傍晚的时候景琴来接了孩子,萧母留他们小夫妻两吃了饭。水光没什么胃口,早早吃好了就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萧母望着外面不由摇了摇头,小琴看到,给萧母夹了菜开口说:阿姨,你就别太为水光操心了。” ……哎,你是不知道,小琴啊,我这孩子,太死心眼了。” 萧父抿了口酒,淡淡说: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欧邵华帮萧父斟满酒,聊了其他话茬。萧母始终是心里有事,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景琴看着暗自叹了一声。 饭后景琴让欧邵华抱去了孩子,她搬了条长凳跟水光坐在院子里她们儿时常坐的那颗树下,水光,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么?吃饱了饭都要到这边来坐坐。” 记得。” 哎,忘了,你的记性最好。”屋内孩子大概不喜欢爸爸抱,扭着身子在咿咿呀呀的叫,景琴看着莞尔不已,欧邵华抱孩子总能把孩子抱哭,真服了他。” 水光跟着看过去,也微微笑了笑。 两人谈了一会,小琴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轻声道:水光,你跟我说你好像喜欢上了哥以外的人……我当时听到的时候有些意外,但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知道她在听,景琴便一路讲了下去,去年过年的时候,你说他过来了,想带他来见见我,结果我那两天刚好去走亲戚了,没能见到你说的人。” 后来,你回来,我来见你,你抱着我轻轻地哭。” 这半年里,我忙着结婚,忙着生孩子,没能跟你好好聊过……” 水光,你跟那人,没有走下去么……为什么?” 水光一直看着地上被月光照下来的树影,斑斑驳驳,大概只是不够爱吧,所以没能走到最后。”她付出得太晚,而他……当所有的誓言最后化成一句算了吧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水光,你恨他吗?” 水光的声音很平静,在这冬日的夜晚显得有些空寂,没有恨,只是,觉得很难受。” 她一直以为,在那年听到于景岚去世,便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了,却原来不是的。 当他莽撞地闯进她灰色的生活里,一次次地搅乱她原以为不会再波动的心湖,当她渐渐走出那年的泥潭,开始在意于景岚以外的人,当她以为可以抓住一点幸福,开始去编织一些梦……却没有想到所谓的幸福会那么短暂,梦会醒得那么快。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上去对他说,章峥岚,求求你。 然而她到底什么都没有做。 景琴听完,嘴唇动了几次,最终叹息一声,光儿,你知道吗?以前,我最喜欢你说哪句话?你说,我饿了。你总是容易饿,饿了就按着肚子说好饿,想吃什么什么。” 她练武运动量很大,从来是他们中最容易饿的,她听到小琴说:哥那时候总是会在包里放一些零食……有一次被他们班里的女生翻出彩虹糖,被取笑了好几天,罗智呢总是惹事,我呢,总想要超过哥哥……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是啊,如果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她会晚一点说那句我喜欢你,于景岚。她不会在那天跟他打电话。 她也不会认识章峥岚…… 腊月二十三那天,西安下雪了,水光下班回家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中途接到罗智的电话,说他明天就回来了。 罗智一直留在那,他的事业越做越好,他最初去她那边发展,说是那里前景好,毕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但说到底,他是因为担心她才过去的。而后来,她回来了,罗智没有问她多少,只是说,你在家里也好。 水光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好的,但她是真的欣慰罗智能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哪里像她,来来去去,最后一事无成。 水光跟他说这边下雪了。 罗智笑道:那咱回来刚好可以打雪仗。”然后跟她说,帮他跟他爸妈讲一下他什么时候回,之前他跟两老打电话都没人接,估计都在打麻将。罗爸罗妈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搓麻将。 水光说好,笑着收了线后,看雪越来越大了,她从包里拿出了伞撑起。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说不知这场雪会下多久? Chapter44谁是谁的伤 半年的时间有多长,对于章峥岚来说,是无可忍耐的长。 有一次周建明看到他,说了一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章峥岚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除了那死,这八苦里其他的你都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