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确实觉得口gān舌燥,不是因为渴,而是因为她此刻的内心突突的跳。尽管已经肯定警局内部有内鬼,但事情摆在眼前的时候,她依旧觉得不可置信,这个人是谁,云溪没有说。但能够摸到林澈签名又熟悉自己行动的,必定是一个跟自己合作无间的人。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后脊梁一阵阵的冒寒气。她想问,却又不敢问。直到把一杯水都喝完了,水杯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所以,周一的时候,郭局长要开始行动了。是吗?" 云溪又给陈默倒了杯水,语带轻飘的说了句:"所以,陈队你就踏踏实实的先在这里待几天。反正你最近不也放假呢么。自己一人儿在家也无聊。就当让自己放松放松,度个假吧。" 说完,站起身子拿起包:"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林澈说了,这所有的东西你随便用。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人去买。我先走啦。"这话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开了门,陈默站起来叫住了她:"云总……" "别这么客气,"云溪摆了摆手:"我这人儿好说话着呢,叫云溪就行了,你要觉得指名道姓不好听,叫我sara也行。" 陈默略显尴尬的张了张嘴:"sara,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林澈。" 云溪翻了个白眼儿呵呵了一声:"她啊,她要是还没死,总能回来的。我走啦,你好好休息,别客气别拘谨,就当自己的家可劲儿的糟。"说着冲着陈默挤了挤眼睛:"我就是这么gān的。" 大门轻轻的关上,陈默站在原地内心依旧带着巨大的不可知的惶然。这几天的经历加上刚才的对话让她本就繁杂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云溪的话让她从新分析着林澈这个人。功夫了得,头脑清醒。而她从云溪的话语里捕捉到的,则是林家整个家族的背景恐怕极为庞大。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美丽的夜景。富丽堂皇的装饰也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丝毫的舒适。她缓着步子走到落地窗前,从六十六楼往下看过去,灯火忽晃的高楼大厦,老树盘根一般错节的公路,在这个城市里究竟还藏着多少罪恶和秘密,她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林澈不仅救了自己命,而且一直还在坚持的保护她。 眼前忽晃出一张女子苍白的脸,眼神迷茫的看着自己,gān裂的嘴唇一张一翕:"默……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和白……" 陈默抬手习惯性的去摸颈间一直带着的吊坠,却忽的摸了个空。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毫不顾忌形象的拉开自己的衣领又摸了一遍,真的没有。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家里。一定是忘在家里了。她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冲了出去。 ************************** 云溪出了门,却并没有离开鼎盛。而是直接下到了六十五层。正对着电梯的一扇门虚掩着,推门儿走了进去:"简小白,林澈呢?" 简单靠在椅子上嘴里叼了根烟冲着卫生间摆了摆脑袋:"说不听,洗澡去了。" 云溪走到简单前面伸手把她嘴里的烟夺过来摁进烟灰缸:"跟你说了多少次,她现在受伤呢,别弄的屋里烟雾缭绕的。" 简单哼了一声,伸手又给自己点上一根:"说我?她自己不抽?" 云溪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对着卫生间扯着嗓子:"林澈,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口发炎了?昏迷了两天还不够,洗澡,洗什么澡你作死吗?" 简单对着云溪一个劲儿摆手:"行了行了管家婆事儿多,她那个毛病你不知道?当初在美国一身的伤半条命都快没了,从丛林里头爬出来见着我你知道第一句话是什么?不是救命,是快带我去洗澡!" 云溪极为不满的抱着胳膊看着林澈头发湿漉漉的卷着浴巾走出来,左肩膀上用保鲜膜缠着,一片红肿也毫不在意。苍白的面颊上带着一抹笑,一边嘿嘿乐着一边对云溪摆手:"来来,sara,快来帮我把保鲜膜弄下来,勒死我了。" 云溪气冲冲的走到她跟前抬手往下揭保鲜膜,林澈一阵呲牙咧嘴:"疼疼疼……轻点儿……" "轻点儿?哎哟我的林大小姐,什么时候你成林妹妹了?" 林澈右手拿着一条毛巾粗剌剌的擦自己的头发,听得云溪这么说讪笑着回了一句:"sara姐姐,人家一直是你的林妹妹啊……" 云溪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滚,手上也没停。把揭下来的保鲜膜丢了,拽着林澈到了简单跟前儿:"简小白,剩下的事儿是你的。" 简单叼着烟拿了医药箱对着林澈招手:"来吧来吧,管家婆烦死了。"云溪又夺过了简单嘴里的烟再一次掐灭:"简小白我告诉你,不!要!再!让!我……" 她还没说完,简单拿着棉球的手狠狠的摁在了林澈的伤口上,林澈嗷的叫唤了一声脸色变得煞白:"sara姐姐,我求求你了,收了神通吧,不然孽力回馈全到你妹妹我身上了!啊!" 云溪住了嘴,事实上是她也没有时间再说话,林澈的叫声被一串手机铃声盖过去,云溪接通了电话面色由红转白接着吼了一句:"养你们gān什么!连个人都看不住!去哪了?!" 她这一嗓子直接把林澈吼的停住了,本来夸张的表情瞬间变的严肃:"怎么了?" 云溪拿着电话指着林澈:"怎么了?你这个陈队长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这下来还没几分钟,人家自己出去了!" 第二十一章 林澈沉着眼睑没说话,简单却说:"出去就出去了,警局那边儿也没行动。要不是刚才她自己过来了,你不也没打算现在去找她么。再说了,她那个身手,也出不了什么太大的危险。愿意在哪就在哪吧。" 云溪斜了一眼林澈:"你怎么说?" 林澈呼了口气,单手拿着毛巾又呼啦了呼啦自己的头发,催着简单快点儿给伤口处理好,转身就去穿衣服,云溪古怪的看着林澈:"你要去?" 林澈没说话,一件件的把衣服穿好,云溪走到林澈跟前:"你现在这个状况,是非要自己作死是吗?" 林澈笑笑:"去看看吧。以防万一。"接着绕过云溪看着简单:"小白,你开车带我去。" 云溪瞪着眼睛看着出门的两个人,一屁股坐在chuáng上气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不管了不管了!气死我了!" **************************** 六年前的一个冬日。 薛雯死了。 陈默很清楚的记着。 那天,薛雯穿着警服躺在一片雪地里,身下的白雪被鲜血染红,犹如冬日里怒放的梅花。她冲过去抱着她,手被她警服上的冰碴咯的生疼。 "默……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和白……"她gān哑的声音回dàng在陈默的耳际:"默……好好活着……" 这是薛雯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陈默在她逐渐变得冰冷的面上轻轻的印上一个吻,眼睛酸胀的几乎看不清她苍白的脸,却流不下泪,只是把她一直带在身上的吊坠拿了下来,挂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她离开了那座城市,来到了b城。这六年里她遇见了很多或感动或哀伤,或痛苦或凄惨的人和事,却也再没有哭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