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敏弦一直把自己关在病房，期间护士进去换了次营养液。庾嵁弦叫司机来把三位老人送回家，老人也没有坚持，让他们看好庾敏弦，就离开了。临走前，庾老太太走到江流汐面前，拉住江流汐的手，捧在手心里，拍了两下，

    “小汐，辛苦你了！你也不要觉得有负担，你这么做是对的，难得你能这么替你姐姐着想。好孩子，难为你了。”

    庾老太太的脸上还是慈祥的笑容，带着浓重的疲惫，还能记得宽慰自己。江流汐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扑进老太太怀里，就像在家，扑进江妈妈怀里一样。老太太也是搂住她，一下下揉她的背，就像江妈妈每次抚她一样的温柔。

    送走三位老人，两人回到病房，庾敏弦还是没有出来，江流汐进去看她时，她只是躺在病房，闭着眼睛。江流汐知道她没有睡着，还是没有打扰她，她需要想想，一下子失去了那个期待了好久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总是接受不了的。

    江流汐带着庾嵁弦去了敛尸房。打开门，一股阴冷的空气就扑了过来，庾嵁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江流汐却是面不改色地进去了。

    房间里摆放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不同于走廊里柔和的暗黄色灯光，这里的灯是冷冽的白色，四周是白色的墙，衬得整个房间更为阴森。

    江流汐走到一张桌子面前，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那个小小的胎儿就出现在眼前。

    小宝宝的身体已经呈暗紫色了，还连着脐带，刚刚成形的眼睛，还没有张开，像是睡着了一样。

    江流汐垂头站在一边，庾嵁弦走过来，眉头紧紧皱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良久，抬头看向江流汐，江流汐抿了双唇，看向他，轻声说：

    “是个男孩。”

    庾嵁弦伸手，触碰到那孩子的一刹那，猛地收回，就是是触碰到了灼热的火焰似的，眼孔睁大，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站在原地愣怔地看着那孩子。几次深呼吸后，再次伸出手，抚摸那个已经没有温度，变得僵硬的孩子。

    把那孩子捧起来，那个孩子很小，他一只手就能捧起，四肢已经成形，但还没有完全长好，手还长着蹼，可是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好看的孩子。庾嵁弦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他，仔细地看着他每一寸的肌肤，每一个小小的器官，浅色的眉毛，还未睁开的刚刚成形的眼，几乎看不清的鼻，小小的嘴，身上稀疏的细小的毛。

    想象着这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喊“舅舅，舅舅”，挥动小肉胳膊，小肉腿，跑向自己，把这个孩子抱起来，在空中做抛举，他清脆的笑声，在空气里回荡。庾嵁弦只觉得心揪着疼，就像是这孩子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心一样。

    一旁的江流汐，始终低垂着头，发丝遮掩了脸庞，她知道庾嵁弦现在的心情，因为这些，都是她刚才经历过的，甚至，他会比自己更难受。毕竟，他也是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上次姐姐流产，他也经历了的，再一次地在以为要得到后失去了，那种痛，更甚。

    庾嵁弦把孩子放回托盘里，盖上白布，另一只手始终紧握成拳，掐得手心，一排鲜红的指甲印，江流汐握住他的手。庾嵁弦把江流汐紧紧搂在怀里，双手紧紧环住江流汐的背，脑袋埋在江流汐的颈窝。

    现在，只有这个怀抱才能给他以温暖，以安慰。在这个时候，只有她陪在自己身边，用她瘦小的怀抱，包容他，支持他，安慰他，让他觉得心安。

    想起她一个人在手术室里，看着那个孩子被拿出来，当时应该还是血淋淋的，比现在更让人心疼的样子。她却要一个人面对，他能想象到当时的她，有多茫然无助，有多揪心，对这个孩子有多歉疚。在那个心情下，她却还能考虑到把孩子留下来，避免给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留下更多的遗憾，她这般为自己着

    想。在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及时给她以安慰，还在办公室那般无理取闹，让她觉得心累，不能在她伤心的时候给她安慰，还不信任她，自己这个男朋友，真的是很不合格。

    江流汐双手搭在庾嵁弦的腰间，手在庾嵁弦的后腰摩挲，以此给他安慰，给他力量，希望能减轻他的心伤。庾嵁弦的呼吸有些沉重，热气喷在她脖颈间，

    “宝贝，我知道你刚才的心情了，真的很抱歉，那个时候，让你一个人，在那个冰冷的手术室，一个人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宝贝，你当时肯定很难受吧？对不起宝贝，那个时候，没能及时给你安慰，没能在那个时候把你紧紧搂在我怀里，给你力量，反而还无理取闹，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说话也有些没有张理，只是反复说着“对不起”“抱歉”的话，反复说着自己的过失。江流汐乖巧地抿起嘴唇，从她怀里出来，抬头对上他的眼，认真的，对着他扬起了嘴角，

    “嗯，我知道了，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庾嵁弦也勾起了嘴角，再次把人搂进怀里，说道：

    “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了，不会让你觉得孤单，在你难受的时候，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宝贝，这次的事情，虽然很难受，但也确实让我从中学到了很多。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们都学到了更多，学爱的过程，真的充满了苦难，但是还好，一路上，一直有你陪在我身边。”

    江流汐在他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确实能让她的心安定下来，这个应该就是恋人之间的感觉了吧。

    一起经历了死别，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一帆风顺不是不好，但是，有些小小的挫折，感情在经历了这些磨练后，会更加美好，就像钻石，在被金刚石磨过后更加闪亮，美丽，美酒在经历了长时间的酝酿之后，会更加香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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