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太这才悻悻地闭了嘴,恨恨地瞪了清苓一眼,迈着小脚离开了。 “盈芳丫头,你进去休息吧,我找刚子说点事儿。”向荣新见舒老太走了,回头对清苓说。 清苓下意识地看向刚,恰巧与他含笑的眸光相迎,忽然间漏了几拍心跳。 “进去吧,记得把门栓牢。”向刚眉眼含笑,叮咛了她一句。 “对对对,把门栓牢点。”向荣新眺了眼清苓家的院子,“哪天我家那大狗生崽了,送你一只。别嫌狗闹腾,家里有条狗看家护院,睡觉都踏实不少。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住着,更加要谨慎点。” 说着,瞄了眼若有所思的向刚,乐呵呵地补了句:“当然,你和刚子早点完婚,就不用一个人住了。” 向刚清俊的脸庞似乎有些赧然,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对清苓说:“养狗的事回头再看吧。” 部队似乎有一批即将退役的láng狗,正愁它们去处,回头找领导问问,看能否领一只出来,给丫头看家护院。当然,也会给它养老送终。 暗暗记下这个事,示意清苓把院门栓了,“进去吧。我陪荣新叔溜达一小会儿也回去了。明儿你不用起太早,师傅那边我会去帮忙的。” 清苓被向荣新一通打趣,脸上红晕未消,羞哒哒地跟两人道了再见,栓上门,回屋睡觉。 向刚接过油灯,陪向荣新巡了一遍近山坳。江口埠那边有社长在,倒是不用过去。 两人边走边唠嗑。 “刚子啊,先前老冯问你讨收音机票这事,我回去后想了想,觉得咱们大队确实应该搞个收音机,每天早中晚抽个半小时、一小时的,对着喇叭放给大伙儿听,让全大队的人都了解一番外头的形势,你觉得咋样?” “好事啊。”向刚不假思索地回道,“收音机里经常会播报一些时事新闻、各地的经济形势,让大伙儿多听听有好处。”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大队的人总体来说还算勤劳淳朴,可长年累月窝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总觉得缺少点啥。还有咱们的下一代,读书的人虽说比咱们那一辈多多了,可往上念还是有限制的,没有推荐资资格的升不了中学,我担心啊,别又成了一批井底之蛙。” 向刚认真地听着,末了点头道:“成,回头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多搞几张收音机票。说实话,这东西的价格称不上多贵,就是票难得。” “可不是。今年收成好,jī鸭猪羊养的也很不错,年底分钱,指定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分得多。收音机一台四五十,分到各家,其实就几毛钱的事,大伙儿指定都乐意。我琢磨着呀,明年要是收成还是这样好,我去县委争取争取,看能不能拨点款给咱装台发电机,村里有了电,gān啥事都方便。宽裕了再买台电视机,农闲了聚在公社大院里看电视,让大伙儿都乐呵乐呵……” 这应该就是深得人心的原因吧。没有谁会不喜欢时时刻刻为社员着想、引领社员奔康庄大道的书记!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清苓一苏醒就起chuáng了。 向刚让她不用早起,可怎么说也是师傅家办席面,且是因为收了她这个徒弟才破费开席的,哪有不去帮忙、倒反在家睡懒觉的道理。 因此,她快速地拾掇完自己,归整好昨天买的东西,把昨个早上吃剩凉井里的粥和花卷拿出来热了吃了,随后抱上那坛酿成了的云芝酒,脚步轻快地上师傅家去了。 尽管才六点出头,张家就已经很热闹了。 邓梅领着几个熟悉的妇人,围在井台边择菜、洗菜。 向二婶在帮张奶奶铺桌、摆凳。 桌椅板凳是大伙儿从各自家里扛来的,单靠张家这点桌椅可不够。 看到清苓进来,妇人们冲她善意地笑:“盈芳丫头来啦?手里抱着啥好东西呀?” “我自己酿的一点药酒,送给师傅喝。”清苓盈盈浅笑着道。 妇人们纷纷夸赞,反正说好话不要钱: “老张这徒弟收对了!还没开始教呢吧,就学会酿药酒了。” “盈芳丫头打小就聪明,要是建军俩口子在,好好培养,以后逃不掉是个知识分子。” 第97章 比过年还丰盛 “现在照样可以当知识分子呀,老张肚子里墨水满着咧。丫头啊,你跟着你师傅好好学,把他肚里那些墨水全给吸收过来,争取当个鼎鼎有名的大医生,不用你背着药箱到处跑,人自己会揣着钱袋子、巴巴找上门来的那种。那可就吃香了!” “到那时候,嘿!咱们大队也出名了。藏着个大名鼎鼎的舒大夫,谁还不知道咱雁栖大队的名号啊。” “你咋知道盈芳一直会在这儿住啊,刚子在部队的表现据说非常优秀,说不定过两年就当上gān部、分上房子了。到时候,盈芳一准跟着刚子随军,要不然,年轻气旺的壮小伙儿,哪受得了两地分居啊……” “得了得了!不说你们还越侃越远了,没见人小姑娘脸都红了么,当是你们这群没脸没皮的已婚妇女啊。”邓梅瞅见清苓白皙的脸蛋顷刻间爆红,忍着笑打住了这个话题。 这时,向刚恰好提着肥溜溜的胖头鱼来井边剖杀,众人见状,不由得一通大笑。 尚不知情的向刚,被笑得一头雾水,不过看到俏脸飞霞的清苓,心下顿时了然——八成又被能说会道的婶子们联合打趣了。 俊眉一挑,朝清苓招招手:“来,帮忙把半只鱼头送去永福哥家,昨儿答应他的,不好不兑现。” “哎!”清苓见有事可做,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在婶子们善意的哄笑声中,羞哒哒、甜蜜蜜地跑到向刚身边,看他手起刀落,一忽儿工夫就把鱼头从胖头鱼身上切了下来,利落地一剖为二,半只鱼头装进菜篮,让清苓提去张永福家。 剩下半只鱼头,左右成不了席面菜,gān脆留着晚上自家几个人吃。 鱼身刨掉鱼鳞、去掉肠子,洗gān净跺成块状,撒点盐巴腌入味,做红烧鱼给大伙儿加餐。 确实是加餐,张家二老的席面单里,可没有这道菜。但大伙儿不知情呀,以为二老客气,不仅上大肉、还上大鱼,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向刚杀完鱼,还要宰jī杀兔。 不是家养的,就“捡”到野猪那天猎到的山jī和野兔。家里养两只jī已是极限,养多了费粮食不说,也容易被有心人举报。 至于兔子,一来得有笼子,关窝里容易刨地溜走。然后还得蔬菜、萝卜地伺候,否则容易生病。于是gān脆都杀了,猪肉不够,野味补嘛。 jī杀好jiāo给婶子们褪毛、洗内脏。 向刚则负责剖兔子。兔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洗gān净和早先那几张兔皮放一起,等晾gān了,拿钝钝的铲刀铲掉皮上附着的油膜和残肉,然后浸到清水里泡个一两天,使皮毛恢复到鲜皮时的状态,便硝制成功了。 天冷了给丫头做件坎肩,里外都能穿的那种。毛绒绒的一定很暖和。 兔肉同样切成块状,放到烧红的大锅里炝炒,不用放油(一来兔肉本身含有丰富的油脂,二来做荤菜放油对节省惯了的村民来说是极大的làng费),倒是需要搁点老酒去去膻味,随后放入切片、切段的生姜、蒜头、葱白、辣椒,再撒入盐、滴入酱油、添够水,搁炉子上焖炖。 兔肉比较容易烧熟,所以火不需要很大,因此用的是土坯小炉,就支在院子里。肉的醇香,不久便从锅盖缝里溢出,香得一gān帮活的人个个吸溜鼻子,直呼“馋死个人”。 向刚料理好兔肉,回到灶房给帮张奶奶跺肉糜,准备做红烧狮子头和肉丸子汤。 十斤野猪肉,量也不算少了,一部分跺肉糜,带皮夹肥的部分,切成小块焖红烧肉。 清苓那十斤肉二老不肯用,昨儿买回了盐,把肉来来回回搓了两遍,腌成咸肉后,回头分一半给省城的师兄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