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柔柔,等年三十儿过完,你外公正好要来首都办事儿, 到时候我们来看你。” “真的吗!太好了!”谢柔惊喜地说:“我带你们在首都玩儿,看长城和故宫!” 虽然她自己都没怎么玩儿过,不过既然外公外婆要来,她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招待他们。 电话又传到了外公手里,她不放心地问:“柔柔,那边家里,对你怎么样?” “爷爷和哥哥都对我很好,外公你不要担心。” “那就好。” “等我高考结束以后,就回老家看你们!” “好好,高考一定要好好准备,争取考个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 “我知道的。” 外婆的声音传来:“你不要给柔柔那么大的压力,能不能出人头地都没关系,最重要是保重身体,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谢柔心里有酸涩上涌,她竭力抑制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赶紧说道:“那我就挂了,外公外婆,再见。” 再说下去,她可能会真的忍不住哭出来。 挂掉电话以后,她不敢直接进屋,而是一个人坐在后院儿的门廊边,平复思念的心绪。 外公外婆住在农村,时常会到舅舅家看望她,给她买很多好吃的,虽然舅舅和舅妈不疼她,不过外公外婆对她很好的。 谢柔既想念他们,也想念记忆已经模糊的父母。 今晚杨兆那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谢柔情不自禁抹了把眼泪,雪又下大了。 黑背在她身边呜呜地叫着,用鼻子去拱她的手掌心。 黑背是爸爸从部队上牵回来的小狗崽,从首都千里迢迢带到小镇上送给她,而在送了黑背没多久,爸爸执行任务就出事了。 谢柔在黑背面前,一直自称妈妈。 她觉得,狗子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她应该要当它的妈妈,不然它就太可怜了。 韩定阳找了几个房间没有看到谢柔,刚走到后厅,看到落地窗外,她一个人坐在门廊边,偷偷抹眼泪。 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眼睛明显红了一圈,手里攥着手机,嘟着嘴,委屈巴巴地不断用袖子抹眼睛。 猜到她多半是被这大过年的气氛感染,难过了。 这丫头片子,平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挺敏感。 看着她这样子,韩定阳感觉呼吸有点不畅,心情跟着也烦躁起来。 他转身回客厅,陪韩驰打了一局游戏,发现谢柔还坐在外面。 这还没完了? 他有点坐不住,索性起身走了出去。 谢柔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连忙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到来人是韩定阳,这才放下心来。 她不想被长辈发现自己一个人偷摸着哭,在这样一个阖家欢乐团团圆圆的日子,被看到偷哭会很尴尬。 韩定阳走到她身边,脚从棉拖里伸出来,摸了摸黑背的肚子,黑背立刻躺下来跟他撒娇。 “爱哭鬼。”他漫不经心说。 谢柔不理他,吸了吸鼻子,手里攥着的纸头拧了把鼻涕。 韩定阳嫌弃她:“...在我面前就不要形象?” 谢柔瓮声瓮气地说:“gān嘛要在你面前保持形象。” “我是你未婚夫。” 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带着开玩笑的口吻。 谢柔当然不会当真,背过身去不理他:“都说了是未婚夫,更不需要保持形象,反正又不怕你不娶我。” 她说这话不过心,就像平时跟他拌嘴一样。 韩定阳来了劲儿:“这么自信,就跟我定下来了,我还非得娶你不可?” “不娶算了。”谢柔使气说:“我又不在乎。” 韩定阳在她身边坐下来,抬头看着飘雪的夜空,问道:“又哭什么?” “韩姨和叔叔对我这么好,就想到我自己的爸妈了。”谢柔毫不避讳地说了自己的感受。 韩定阳垂首,目光轻扫了她修长白皙的手腕上那枚翠绿的镯子,心说韩家祖传给儿媳妇的镯子都归你了,还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说:“你可以多来我家玩。” “嗯?” “反正我爸妈喜欢你,你就多来我家玩,就把他们...当成你自己的爸妈一样。”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手背揉了揉鼻翼,深情不太自然,不像他平时一贯说话的样子。 谢柔说:“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好还愿意把父母分给我。 韩定阳不自然地岔开话题:“对了,他们给你多少压岁钱?” “唔,我还没看。”谢柔摸出杨兆给她的红包,小心翼翼地拆开。 韩定阳把脑袋凑过来,往里面瞅。 厚厚的一沓红票子,少说也得有三四千的样子! “我去,这么多!”韩定阳惊呼出声。 “真的好多...”谢柔问他:“你呢?” 韩定阳拿出母亲给他的红包,里面随便装了两百块钱和几张五块一块的零钱,凑了个胀鼓鼓。 谢柔嘻嘻一笑:“好少噢。” “对啊,好偏心。” 跟她一对比,简直偏心得不要太明显了。 “谁让你是男孩子。” “现在男女平等。”韩定阳说:“我妈就是重女轻男,要是给她个女儿,肯定宠上天了。” “那生下你弟弟的时候,岂不是好生气。” 谢柔开玩笑地说:“一个儿子不省心,又来另一个。” “韩驰么?”韩定阳说:“他是领养来的。” “哎?” “本来是想领个妹妹回来,不过当时不知道怎么的,我妈妈一看到他,就喜欢上了。” 这里面,应该也有缘份的东西吧。 “韩驰的腿...” “领回来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是好的,腿伤是后来出车祸。”韩定阳说道:“我生日那天,他骑自行车去给我买蛋糕...” 谢柔抬头,见他眸子里泛着若有若无的水色,鲜少见他露出这样难受的神情,谢柔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心事,沉迷在他的情绪里。 “所以,你才这么痴迷机械。” “他的腿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应该是终身残疾了,但是很久以前我看一档科学的节目,提出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医疗保健领域的构想,我想在这个领域试试看。”韩定阳凝望着深沉的夜色,喃喃地说。 鲜少这么认真地说一件事情。 “也许有一天,他能够重新站起啦,用我给他发明的器械。” 谢柔听他讲完这么多,只说了四个字:“一定可以!” 如果是别人,她不敢这样笃定,可是如果是韩定阳。 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他就像相信明天的太阳一定是从东边升起来。 他的沉着和稳定,总是能让周围人对他加以信赖。 谢柔将那鼓鼓的红包,递到他面前。 “gān嘛?”韩定阳不解。 “投资。”谢柔说:“你gān这个,应该很费钱。” 何止费,简直就是烧钱。 不说别的,光是专业的资料书,尤其是英文原着,随便一本都要上百,更别说要用到工具器材什么的。 “为什么要给我投资?” 谢柔托着腮,看着漫天飘雪,说道:“因为感觉你做的事很有意义,我也很喜欢阿驰,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自如的行走。” 很简单,却也很淳朴的理由。 韩定阳心里却有温暖的感觉漫上来。 “不要了。”他推开她的手:“妈妈给你的,自己拿去买衣服。” “我衣服够穿。” “不是够不够穿,买几件好看的,你那些衣服真是...一言难尽,丑哭了。” “喂!”谢柔真要被他气死了:“你是不是总要欺负我,当着那么多人拆我台,现在就咱俩,你还损我!” 韩定阳微微侧眸,调子一扬:“嗯,不想被我欺负?” “当然了,我又不是受nüè狂。” “喜欢你才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