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坐下。同桌好友小米握住她的手背,难过地看她,陈念摇摇头表示没事。 临近高考,大家都顶着升学的压力,悲与欢一闪而过,不挂心里,转眼人就埋头在书海中。 体育课也不用好好上,是自由活动。 想读书的留在教室学习;想放松的,或早已放弃的,去操场活动。 竹筐里的蓝球排球羽毛球被一抢而空,陈念捡了筐底的跳绳。 陈念,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说话的是班里最高的男生李想,他是体育生,百米破了省里记录,文化课还不赖,保送去了所很好的大学。 陈念摇摇头,背后的长马尾轻轻晃了晃。 陈念,你真不爱说话。”李想低头看她,带着笑。 陈念仰头望,他真高。 大部分学生都戴眼镜,但李想视力很好,眼睛炯炯有神,离弦的箭不仅可以形容他的起跑速度,还能形容他明亮的眼睛。 没……没什么要说……说的。”喉咙是天生被打了结的。可惜了她那副好听的嗓音。 陈念长得很清秀,眉毛淡淡的,睫毛又黑又长,嘴很小巧,李想看着她,想到了书里写的樱桃小口”。难怪话少。 李想说:陈念,班上一些无聊的人,你不要理她们。好好学习,加油努力,等考试完了,就能永远离开这里了。” 少年的安慰小心而又励志,带着自我安慰的希望,陈念点点头。 那一起打羽毛球吗?” 陈念摇头。 李想笑了,给自己找台阶下:下次吧。” 他走了。 陈念看见了魏莱,坐在看台上眯着眼看她,冷冷的,不对,她在看她身后。 陈念回头,见李想正和曾好说话,把球拍递给她,两人一起打球去了。 陈念拿了跳绳远离人群,走去操场的角落跳,跳着跳着,从正午的阳光下跳进桑树的yīn影里。 蝉在她头顶叫:知了……知了…… 喂。”低低的男音,没什么情绪。 陈念陡然停下,心跳砰砰,四下寻,没人。远处的操场上同学们在活动。 少年轻哼一声:这里。”语气里三分无语七分冷嘲。 陈念扭头看相反方向,是那晚的白T恤男孩,隔着学校的栏杆,站在太阳下。今天他还穿着白T恤,校服裤子,外套系在腰上,不知是中专还是技校的。 他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的烟,手指轻弹着烟身。 蝉声扯破天空, 陈念鼻翼上渗出细细的汗,白皙的脸颊和脖子透着健康鲜艳的红色;许是因为跳绳,心还在剧烈抖索,她不经意抿紧嘴唇,往后挪了一步。 围栏一边是阳光,一边是yīn影。 他的眼神穿过光与暗的界限,明亮bī人:他们拿了你多少钱?” 七……”陈念一口气下去,十块。” 他在校服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两张崭新的五十,手伸进栏杆空隙递给她。 陈念不接,摇头:没零……” 他等了一秒,见她居然没话了,冷淡道:没零钱也不用找了。” 陈念愣了愣,闭上嘴,舌尖上的钱”吞了回去,最后还是摇头。 他的手仍悬着,眯起眼睛看她半刻,忽而冷笑一声:你接不接?” 陈念握着跳绳,转身准备走,他却收了手,后退几步。 陈念诧异,见他突然加速冲过来,手脚并用两三步上了铁栅栏,纵身一跃,跳到她面前的草坪上。 他低头拍手上的灰尘。 陈念的心鼓到喉咙里,更是一句话讲不出来,瞪着眼睛看他。 他的脸gān净苍白,眉骨上有块淤青,站在树荫下,眼睛更黑更凉,那股子邪气又上来了。他走到她面前,个子高她一截,气势从她头顶压下来,陈念攥着跳绳不接,他于是把纸币从她拳头缝儿里塞进去。 新钱硬,陈念手疼得厉害。 他转身离开,她看他的背影,单薄料峭,利落少年。 他走几步后,回了头。 依然那样不明的眼神,穿过额前的碎发看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念犹豫半刻:陈……陈念。” 他不解:成陈年?”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这名儿听着像陈年老酒,老气横秋的。 陈念没点头也没摇头,想着算是默认,他就可以走了。 但他眼睛判断着什么,没走。他捡了根树枝,走回她身边。他拿树枝点点地,又递给她,下指令:写出来。” 陈念蹲下去,在沙地上写自己的名字。 陈念。”他念了一遍,质询,念是哪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