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枫道:前两日,楚留香和南宫灵曾经在此下榻,楼下那匹神骏黑马,就是他们寄放的。” 原随云姿态优雅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多不少八分满,感兴趣道:哦?莫非那就是闻名沙漠的珍珠驹?” 丁枫道:正是。” 原随云道:那你以为,他们为何会抛下这等宝马呢?” 丁枫想了想,道:那珍珠驹虽然是匹难寻的好马,但一匹好马载两个人只怕也是力不从心,更何况,他们也并不知道‘沙漠之王’的小王爷是敌是友。” 原随云淡淡道:你觉得楚留香是否已经知晓这位小王爷其实是个女子?是否已经知晓在大漠之中带着珍珠驹能够直接到达札木合的地盘?” 丁枫睁大了眼睛,道:楚留香会不知道?” 原随云笑了笑,从容道:丁枫,你不要忘记,楚留香是一个人,即使他的朋友遍布天下,他还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组织,更不是神。” 他的笑容中潜藏着危险的诱惑,面容氤氲在茶水的烟雾中,竟有些瞧不真切,丁枫心中一凛,垂头道:丁枫受教了。” 原随云幽幽叹道:如今有南宫灵在一旁,却又不知会如何变化……” 他微微侧头,又道:丁枫,你可有疑问?” 丁枫踌躇道:公子,那南宫灵早已不是丐帮帮主,你又何必……” 原随云微微一笑,道:就在半月前,他还是天下消息第一灵通的丐帮之主,若是有心,知道的消息定然不少。更何况少年才俊,如日中天,却能明哲保身,急流勇退……却是我小瞧了他。” 丁枫不再言语。 原随云缓缓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入口虽苦,喝下去后却是齿颊生香,余甘满口,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这茶叶却是来自闽南……” 楚留香和南宫灵正骑在两匹棕色的马儿上。 这里是马连河畔的一个小镇。 烈日、风砂、huáng土,贫穷小镇,衣不蔽体的妇人,牵着面有菜色的儿童,在木板门后闪缩窥人。 但在贫瘠的huáng土高原上,这小镇已可算是富裕繁华的了,因为在附近百里以内,这里是唯一有清水的地方。 所以,镇上居然也有几间砖屋,几间店铺,两人经历一段艰苦的路途后,到这里已像是到了天堂。 这里时常有风,huáng土在路上飞扬,南宫灵伸出手,手掌上立刻覆上了一层牛油般的huáng土,他摇头苦笑道:我头一次觉得,中原的乞丐只怕也比居住在这儿的人要幸福得多。” 楚留香却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只怕你在这里广施财物让他们搬走,还是有人不领情的。” 南宫灵不知想起了什么,颔首道:的确。”据他所知,这里还有一个一待很多年的胡铁花。 楚留香笑了笑,轻轻抚着马的鬃毛,叹息道:这两天你们都受苦了,今天我们几个看来都该好好吃一顿了。” 他俊朗的面庞已经覆上一层风沙,发髻有些散乱,唯有笑容仍旧是暖洋洋抚慰人心的,不曾变化。 安置好马匹,南宫灵走进了镇上的酒铺。 胡铁花在喝酒。 他满脸青惨惨的胡茬子,脸上是那懒洋洋的笑容,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尽管在喝着比馊水好不了多少的酒,却好像甘之如饴。 南宫灵一进到酒铺里,就看到了他。这里的人都是面孔冷硬的,布满了畏缩、不忿、bào躁,但他的眼睛却是晶晶亮亮的,里面是对生活的享受和从容,就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猫。 于是南宫灵点了一壶酒、两张烙饼,坐在他的对面喝起酒来。 胡铁花瞧着他,再瞧瞧空空dàngdàng的酒铺,道:你为什么不坐那些空着的位子?” 南宫灵笑了笑,道: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在下以为喝酒至少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么?” 他说着,竟是就着酒壶喝了起来。他一身江湖人的装扮,做这个动作也显出一股江湖味的豪慡,末了将酒壶倒扣着,却是没有一滴酒流出。 胡铁花拍手道:好,好!我胡铁花一向喜欢会喝酒的朋友!” 他的性子向来直慡,竟是这样就认了一个朋友。 他也拿起一壶酒来,也不用碗,就直接灌了进去。 咪”一只大花猫跳上桌,飞快地叼起一张烙饼,从酒铺窜了出去。 而此时,一辆破马车正要跑过酒铺前的街道,赶车的汉子用力鞭打着马匹,马蹄眼见就要踩死了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