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在余光里点亮,一瞬后是残温的橘huáng。 烟的气味弥散在鼻尖。 “你果然抽烟。”杜彧仍旧平视着前方,语气是淡然的肯定。 “唔,”陆寅柯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混着烟雾的cháo湿气息,“那天给你打火机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抽得少,也没想瞒。”他懒洋洋地伸指轻抖,烟灰从末端飘零跌落,是短而弯曲的虚线,“只是有时候会突然很想来一根。” 杜彧把下唇卷进嘴里舔了舔,再开口时是一片湿润的光泽。 “为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 不是这句,不该这样。 他不该管的。 “为什么?”陆寅柯抬起眼皮望向星空,伸出一只手撑在了身后,语调是毫不在意的敷衍,“因为烟不乖,所以我抽它。” 杜彧终于回头看了他,有些迟疑的,但最终还是望向了他。 “为什么?” 他机械地重复道。 “你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陆寅柯碾灭了那抹火光,把它埋葬进了土里,“因为想,就做了,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以前也跟你说过吧?” “你从来不说自己的事。” 或许是受了葬礼的影响,又或许是十几天的支教和相处改变了什么,再或许是那人的蛮横轻浮与偶尔关切动摇了什么,杜彧惊恐地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停止询问的脚步。 想了解他。 但这是不对的。 逾越了。 停下。 别再说了。 闭嘴。 “你也没问过我啊?”陆寅柯挑起一边眉头,展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痞笑,“怎么?对我好奇了?” “要是主席想知道,我赤身luǒ体把自己扒gān净,全盘托出也不是不可以。”他突然向杜彧身边挪去,“要不这么着,我们互问问题,你一个我一个,怎么样?” 杜彧静默了足足有一根烟的时间那么长,真在仔细思考似的。但他最后只是微微侧了身,纤长的睫毛蝶翼一般搭下来:“无聊。” 对了。 终于对了。 就是这样,不要招惹麻烦。 不要虚伪而无谓的关心。 不要有情绪波动。 但对面那人大概是个贱骨头,见他不再答话,反而闲不住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偷偷跟你讲,真话,以前我还挺想尝试吸毒,而且是戒不掉的那种。找个渠道,找根注she器,找准静脉,一按。”他语调漂浮,真像吸食着什么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你疯了?那会毁了你的。”杜彧终于抑制不住,快速地回过头,脸上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与错愕,他恶狠狠地骂起来,“你他妈脑子有病?” “没病,清醒得很。”他陈述着,嗓音低沉却云淡风轻,下一秒就要飘散似的,“要是那些毒品不能毁了我,那我吸他gān嘛?” “真是疯了。”杜彧眉头紧锁,是带上了怒意的凛冽,“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这么想对得起你家人吗?对得起你朋友吗?对得起爱你的人吗?你对得起谁?” 不对,又开始了。 他不该管。 不对。不对。 不对…… 不…… 但是等等。 不对?真的不对吗? 怎么不对了? 一个人是对人生有多颓废才能脱口而出“想要吸毒”? 他确实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没那逸致,但诉说这句话的人就在他身旁,他是陆寅柯,他们靠得那么近。 那人都这样了,似乎下一步就要迈入yīn沟,他却还不能做点什么吗? 他们正在仰望星空,正在啊。 不是吗? 不对?不该?不可以? 不行。 给他对!他要管!他管定了! 因为那人是唯一一个不怕被他刺伤的,死皮赖脸贴上来的,他等待了多年的朋友啊。 “以后不许再有这种想法了。”他的语气带上不容置喙的笃定,“烟也给我戒了。” 陆寅柯轻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竖起眉质问他,“你在命令我?” “你是谁?你凭什么命令我?命令,我?” “就凭你是我朋友。”杜彧掷地有声,gān脆利落。 “朋友……”他轻笑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朋友……”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编程吗?”静默了半分钟,他终于再次开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你说,”杜彧把身子正了过来,两人一时间靠得很近,近到连呼吸都能共享,“我听着。” “因为在计算机世界里,二进制,只有0和1,没有例外,没有感情。只要逻辑正确,输入了就能处理,简单得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