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未必能够成为美满人生的基石。话说回来,“美满”一词本身几乎就是个能被轻易证伪的悖论。 莫斯克维奇试探- xing -地问:“怎么了,还是会感到遗憾?” “我曾经十分爱她。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史蒂文苦笑着,神情写满了难以言说的无奈,语气却像在谈论着别人的事。他隔着庆祝的人群遥望着盛装打扮的美丽新娘----安娜的头上带着精心编织的花环,栗色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婚裙上,就连并未刻意遮掩的浅色雀斑都显得光彩照人。他遥望着她,像在遥望自己早已舍弃的无望的过往。“我们依旧是很好的朋友,这就够了。”他说。 然后,史蒂文感觉到莫斯克维奇轻轻拍了拍自己----安慰- xing -质的动作可要比对练时温柔多了。 他笑了笑:“在安慰我?” “不,”莫斯克维奇回答,“现学现用。”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论择业的多样- xing - 托林真正意识到自己暗恋着要大一两岁的凯伊,是在史蒂文离开fbi之后;发现梅纳德并不像过去想象中那样孤身一人,则是在重启银堡事件调查前。 哪怕是在下班离开办公区前,严肃低调的上司似乎从来没有接到过任何一个私人电话,更别提主动拨打出去。特殊办公室占大多数的不出外勤的普通职员们常趁着午间休息聊天,其中必有的话题便是调侃他极度缺乏的私人生活。在通过试用期考察前,常待在办公室熟悉工作的托林和内勤人员相处的时间其实更长,也因此听到了不少无伤大雅的传言----当然,更多是正面的。比如梅纳德学院时期的优秀成绩、有些孤僻但并不偏执的- xing -情,以及他不知为何离开了国家学院的老师。 由于年纪相对较轻、- xing -情开朗,托林经常主动担起替同事购买午饭的工作,和同期一块抱着成摞的快餐盒与饮料杯走进大楼都是常态。习惯到附近餐厅就餐的梅纳德则从未参与这样社交- xing -强的办公室活动。不过,他时常委托凯伊给同事们买些热量充足的甜点,正如部门日常会议时颇有手段的含蓄鼓励与鞭策,这使得下属们不会对他略显冷淡的态度产生反抗和抵触,反倒给了一种“他只是不善交际,- xing -格实际还算温和”的感觉。 对托林而言,这些琐事其实都还过得去----虽有危险,但与之对应的是过硬的资历和可观的工资水平。遗憾的是,每当他想要邀请凯伊单独出门(他总认为自己离“约会”这个词还远着),总会有更多的紧急任务排在自己面前。从国庆日到现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机会实属不易。 “好啊,我们去哪?” 听到凯伊爽快的答应时,托林反倒陷入了迷茫的短路状态。当他听见自己像个社交障碍的中学生一样说出“我们去看自然博物馆吧”,他懊悔得想揍自己一拳。 然而这意外撞上了凯伊的兴趣点----她看起来甚至很高兴,说她自从大学毕业后还没有和朋友一块儿看过展览,托林顿时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幸运儿。 这些对话发生在部门日常会议结束、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区之前。怀揣着这样一种难以压抑的激动心情,托林走出了洛杉矶分局,向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没走多远,他看见了自己的上司。 梅纳德有自己的车,普通的黑色雪佛兰,这一点办公室里的人们都知道。但他一直单独上下班,车上从未出现过第二个人,私生活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甚至出现过“梅纳德·罗素是个无- xing -主义者”的传言。但这一次,托林意外地看到了梅纳德工作外的另一面。 - xing -情冷淡的黑发男人站在并不属于他的黑色保时捷旁,半倚着车门正在和他交谈的车主则是托林没有见过的陌生金发男子。 托林只是远远地看见这一幕,但他随即一脸事不关己地耸耸肩,依旧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不产生多余的兴趣”和“挖掘每一丝细节”一样,都是他们这个职业必须遵守的不成文信条。 西奥多·拉克斯的个子很高,身材也颇强壮,显然经过长期的充分锻炼。金发修剪的很短,配合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除了长相不太算得上充满个- xing -,整体观感还是非常接近于“个人主义英雄”的刻板印象,正如上世纪末好莱坞大片里我行我素的硬派男主角。 尽管他本人并非如此。 梅纳德看着他,一向看不出是紧绷还是平稳的表情有细微的松动,但取而代之的不是放松的笑意或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掏出一支烟,西奥多则将一只打火机递了过去。沉重的金属造型和复古款式,一切都和这个年纪的男人应有的审美趣味相符。 西奥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拉开了车门,作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我们可以喝几杯。”他说。“我记得我在你家寄存过几瓶很棒的红酒。” 沉默了几秒,梅纳德还是捻熄手中的烟坐了进去,自己拉上了车门。 “你已经很多年没叫我‘长官(sir)’了,梅纳德。”车门合上之后,西奥多的笑声有些沉闷。 梅纳德只是抱着手臂观察街上的车流与街边的人群,眼神沉静- yin -郁:“那是因为你已经不是fbi国家学院的教员了,西奥多;而我也不是你的学生。” 从德克萨斯州回到洛杉矶,日子一切如常。没过多久,卡洛琳就回到了学校,莫斯克维奇已经毫无破绽地融入了正常的城市生活,史蒂文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 把朋友送来的一大摞样书堆到莫斯克维奇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几乎没有半点愧疚的表情。《现代城市论》、《二十世纪的芝加哥与芝加哥学派》、《分崩离析----社会文化污名漫谈》……诸如此类。印刷品还泛着囤积在纸箱里的“文字的气味”。 正忙着确认购买清单与支出账目的莫斯克维奇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了克制中略带尖锐的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