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宇帆扬眉。 两人目光jiāo错中,他再次暗道了一遍孺子不可教也,便主动挪了视线,没去继续说什么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在他看向别处的瞬间,对方那双红眸中迸发出的情感,是多么的灼热可怕。 桓承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连一个话本里的情节,都能扰乱他的心境,再这么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他就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好在这话题也没继续纠缠下去,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贺宇帆便摇了船桨,结束了这天游湖的旅程。 虽说时间还早,但对于百年如一日的桓承之来说,除了打坐修炼之外,他也想不到什么能做的事。 至于贺宇帆,他本来就是个宅男,比起在外面玩儿,他更喜欢缩在客栈里写小说。 因此两人在商讨之下,最后还是决定结束这天的散心之路,回客栈休息休息再说了…… 时间在两人这种懒散又温馨的相处中转眼便过去了一周。 贺宇帆每天除了听书和写作之外,都在想尽办法带着桓承之散心。 但他也不明白究竟是自己选择的方法有误,还是桓承之的思维和正常人不同。 总之在这种散心活动进行了七天之后,桓承之原本还能压抑在淡定表情下的焦躁,终于还是彻底爆发了出来。 虽然这种爆发,也不过只是每天臭着脸盯着他,时不时烦躁的叹气啧声罢了。 对此,不只是贺宇帆,就连桓承之自己都有点儿慌乱了。 所以在第八天的早晨,贺宇帆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空出一半的chuáng铺,还有chuáng头放着的那张字迹熟悉的纸条。 内容很简单,也很有桓承之的风格—— 【回去静心,下月十五日见】 盯着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贺宇帆最后还是撇了嘴角,轻啧了一声,没去再想什么了。 毕竟这次桓承之的做法虽说突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对方那副似乎随时都能冲上来咬人的状态,也是该好好去安静一下了。 不过今天才刚是这月初二,等下月十五的话…… 还有四十多天呢啊。 贺宇帆想着,沉默了半晌,还是爬起来,从chuáng边儿包裹里翻出了那本讲述狗蛋逆袭路的小说。 盯着那一张张深huáng色的宣纸找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了其中一章的描述中。 这描述说来不长,几段话的内容,却让贺宇帆来回看了数遍。 原因无他,这上写着,狗蛋在离开秘境的时候,终究还是因为修为不够,被秘境出口的迷雾扰乱了心神。 也正因此,在离开后的一周内,他只要静下,便会想起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困苦,以及灭族那天的惨状。 直到一周后回去仙灵宝地,利用仙果和暖玉凝神修炼,才终于稳住心境,修为也跟着提升了不少。 “所以说,就连这点儿细节都会跟着成真吗……” 贺宇帆有些烦躁的拧了拧眉毛,略带不慡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将那叠宣纸重新收回包中。 他原本以为,桓承之过了两辈子了,就算被迷雾障了心神,也不会再被愤怒冲昏头脑了。 但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因为对方也觉得这事儿说出来丢人,才会一直在原因方面对他支吾不提了吧。 贺宇帆叹了口气。 这情况简直就是给桓承之的人生多了个攻略,但究竟算好算坏,怕也只有当事人本人才能说清楚了。 — 四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自然算不上短。 至少就贺宇帆而言,在这段时间里,他又成功勾思了三五个脑dòng,提笔挖坑写了下开头。 当初jiāo给老祁的那本书,剧情也随着时间慢慢发展了起来。 男主从隐士那里逃离之后,因为体内的蛊毒时不时爆发导致昏迷,又接连遇到了三五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只是这些人和隐士一样,就算一开始是出于好心,在救了男主并且发现他体质的秘密之后,就开始不约而同的妄图用他这种特殊体质谋利了。 好在男主打从一开始也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虽说面上看起来是在被这些“好心人”救助,但等他神智稳定,身上的伤也基本痊愈时,对方还没及对他出手,就已经丧身在铺天盖地的毒虫与瘴气中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太多,男主下手永远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后路。 满门皆灭。 甚至包括虫蚁家畜,也不会留下一个。 然而这就像是一个新的解不开的循环。 每当男主动用血脉之力发动虫袭,他的身体和神智就会遭受重创导致昏迷。 而这样的后果,也只会致使他再次被人带走,再次发动虫袭。 时间在这种好像永无休止的轮回中慢慢流逝,男主对毒虫的控制力日日加qiáng,但神智qiáng大的同时,身体却在长期的超负荷中越来越弱。 不过即使如此,他这三年来所做的事情,也足以让整个修界处于提心吊胆之中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或大或小的家族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被毒虫侵蚀一空。也没人知道,那吓人的催命鬼,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最后一章结束时,再次qiáng行用体内毒气突破升级的男主昏倒在山路边上。被下山化缘回寺的和尚带了回去…… 而在众人猜测接下来的情节如何时,没人知道,与此同时,距离番临城不远的青石山顶护崖寺中—— 年轻的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后,朝躺在卧房chuáng上刚刚睁眼的青年露出微笑:“这都三天了,施主你可算是醒了啊。” 第26章 桓承之说是下月十五日见,结果才刚是十四的夜里,贺宇帆就在客栈卧房里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和之前一样,这人还是一身纯白长衫,长发用一根月白色的缎带束了起来,配上脸上淡漠的神情,也确实像是个仙人该有的样子了。 不过这种谪仙状态也只持续到贺宇帆进门。 当红眸对过来后,桓承之脸上表情明显就缓和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也柔和了不少。 起身两步跨到门口,桓承之低头笑道:“好久不见。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可就以为你是换地方住了呢。” “今天有点儿事儿而已。”贺宇帆挠挠头,打着哈欠绕过桓承之,把桌上那人喝了一半的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才继续撇嘴道:“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一天?” “你不乐意?” 桓承之说着,也跟着他步子绕了过去。 红眸中的温柔在动作间少了太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味不明的冰冷。 就算味道很淡,但作为血脉纯正的神shòu,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闻出了这人身上的酒气,还有那股刺鼻的脂粉味儿。 压抑了四十多天好不容易缓和下去的心思再度爆发出来,桓承之狠狠捏着拳,才忍着没让自己去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然而他的这种忍耐,对另一人而言却是毫无察觉。 贺宇帆又给自己灌了一杯清茶,才摇头笑道:“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哪有不乐意啊。” 桓承之闻言心底舒服了一点儿,只是萦绕在鼻尖的味道仍在不停的扰乱心思。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沉默了片刻,直到贺宇帆第三杯茶进肚,他才终是没忍住。装作随意的问道:“你今天去哪了?平时不是都不爱出门的吗?” 桓承之说着,用目光示意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色。 一个宅男能làng到这个点儿才回家,绝对是有问题的。 这话问的有点儿qiáng势,语气中也染上了些许他不该,也没资格表露出来的急躁。 好在贺宇帆倒是没去多想什么,只点了点头,就一边宽衣,一边解释道:“今天老祁介绍我认识了一个人,是民间私人的一个小出版社的。我们在酒楼里商量了一下,他说听过老祁的评书,对我的故事很感兴趣。所以可以让我在他们每期的杂报上刊载小说,如果反应不错,等完结之后还能出书。” 不等桓承之继续发问,他顿了顿,又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道:“本来是下午就见面了,结果聊的事儿有点儿多。说完之后就这个点儿了。” 贺宇帆说着,还拧着眉的发出了两声轻啧。 从两人相处这么久的了解来看,桓承之很明白,这代表贺宇帆自己也觉得这时间太长了点儿了。 这无疑是一个很让人开心的发现。 自然的,桓承之面上表情也再次柔和了起来。 此时贺宇帆已经在chuáng上躺好了。 他本就不是古代人,在礼节方面的将就向来没有多深。尤其是现在正当盛夏,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自然就是图个凉快只穿亵裤了。 桓承之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但每次看过之后的感觉却是一次比一次qiáng烈,也一次比一次深刻。 就比如现在—— 原本打算过去跟人一同躺下,结果才刚刚脱了外套,桓承之双眼就黏在对方被酒气染的有些微红的皮肤上挪不开了。 贺宇帆从没拒绝过他平日肌肤接触,所以他也很清楚,那人袒露在外的肌肤,是有多柔滑,有多让人欲罢不能…… 原以为分开的时间可以让人冷静,却怎么也没想到感情会在思念中不断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