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吵杂起来,正是含凉殿的方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来回跑动,这倒是常有,但今天却持续了很久,我也被闹得心绪不宁。 "外面什么事?"我问旁边的宫女,话音还未落,外面就匆匆进来了人,"天后娘娘请殿下立刻到含凉殿去。" 我赶忙跳下地,看来人慌张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大事,我忽然想到婉儿,该不是她真的刺杀了武后。我一路小跑,到了含凉殿,就见武后立在chuáng边,婉儿正在她身后,再看chuáng上,躺着的定是高宗了。我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高宗病重。想完才觉得无耻,天下间哪有知道自己老子病重如释重负的人? 我趋步到chuáng前,高宗紧闭着双眼,身体不住的颤抖,武后在一旁神色凝重,婉儿却是惨白着脸,我小声叫了声:"父皇。" 高宗缓缓的睁开眼睛,眼里噙着泪,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看向武后,武后却静默不语。 外面通传,太子到了。李贤完全是冲进来的,咚的跪倒在chuáng前,趴在高宗身上低泣,很快又抬起头,怒视着武后;"怎么回事?贺兰姐姐为什么忽然会死?" 贺兰死了,我瘫坐地上。 李贤还在咆哮,他拽住武后的裙摆,高声质问。 武后依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高宗枯槁的手探出,想制止李贤,却无奈没有力气。 "太子哥哥这是做什么?"又是一声喝问,太平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她快步上前,跪倒在武后和李贤之间,别开了李贤的手。太平握住高宗垂下的手,柔声道;"父皇。" "你父皇受了惊吓。"武后威严的声音传来,我脑中却依旧一片空白。 李哲和李旭轮也赶了过来,规规矩矩的跪在chuáng边。 见人来齐了,武后才幽幽开口:"武惟良、武怀运图谋不轨,意欲谋害于本宫,虽是本宫亲眷,亦决不徇私,诛之,改其姓为蝮氏。" 说完,又叹息道;"只可惜毒酒被敏月误饮。"言罢,也落下泪来。 李贤红着眼,冷笑着看着武后。"父皇母后节哀。"李哲道。 我生硬的转过头,高宗平静的躺在那,空dong的眼神,无可奈何的望着帷帐。 "贤儿,你随本宫来。"武后独自先行,李贤倔qiáng的从地上起来,克制的握紧双拳,跟随在后。 一下子没了声音,李哲和李旭轮陆续站起来,太平坐在chuáng前,担忧又心疼的为高宗整理凌乱的发丝。 察觉有人在我身后,我回过头,原本立在chuáng侧的婉儿不知什么时候俯身在我身后,抬手为我擦去横流的泪水,她将我从地上扶起,又将手中的帕子塞到我手里,然后不动声色的站回原来的地方。 "太平,告诉母后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我的每一步,好像踩在云端,飘忽不稳。 一回清晖阁,我扑倒在chuáng上,放声哭泣起来,心里抑制不住的压抑与绝望,毫无预兆,她就这么离开,越是克制,她的影子就越挥之不去,那张jing致的脸就在眼前。 我忽然想起弥霜,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弥霜的住所,我猛的推开门,弥霜正绣着一对鸳鸯。 "贺兰….贺兰…..她….她…"死了那两字是那么难说出口。 我看见弥霜的指端渗出血来,她呆住了,似乎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很快,她又拿起针来,继续绣开,一针一线,细细的落在绢上。 她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我这中有什么隐情,而她,正是知情者。联想到李贤的举动,是武后,是武后害死了贺兰? 见我没有离开,弥霜抬起头,低沉的对我说:"没有一个女人,会准许另一个女人先后染指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因为我?心脏不由自己的跳动,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 弥霜笑起来,幽怨的看着我;"姐姐她费尽心机,终究抵不过关心则乱。" 这个世界又陌生起来,混沌黑暗,我徘徊在迷雾间,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布下一张张网。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了寝殿,昏昏沉沉的等到暮色苍茫,才觉得麻痹的身体有了知觉,我看了看手中,那块洁白的帕子还紧紧的攥着,我松开手,它早已褶皱不堪,帕上一角,一朵梅花正绽开,像一滴还未融进的鲜血,突兀的撒在雪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 前来赴约,勾搭作者需谨慎哦! 看到大家的评论,我再一次赶到自己有多懒,更得有多慢!这几天,就伪勤劳吧!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曾相识的梦境,分不清是日有所思的南柯一梦,还是早已焚成灰烬的前尘往事。 "姐姐,你…怎么了?"尚在总角之年的男孩瞪着澄澈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僧人侍从外的人,心里的激动和好奇抑制不住的让他靠近,可眼前的人,似乎很难过。 身穿素缟少女瞳孔骤然放大,"滚。"少女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似想扑上来,把他撕碎。 男孩被吓呆了,怔怔的站在那,连躲闪也忘记了。 少女冷眼看着男孩,决绝的一字一顿,"欠我的,我会叫你们如数还上。" "姐姐想要什么?"男孩的眼里有了光泽,不再呆滞。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是对男孩幼稚的嘲讽;"要你,和你蛇蝎母后的性命。" "你见过我母后?"男孩听完,忽略了少女话中的一切,只有母后两个字深深印在脑子里。 少女背过身,跪在香案下,不再理睬男孩。 "她好吗?"男孩依旧站在那,过了好久,才忍不住问。 一片沉寂,只有袅袅的香烟,在金身佛像前升腾。男孩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停在旁侧似倒放的柜子的东西,默默的退出。 寺院的庭院内,随少女的来临热闹起来,风动长幡,喃喃经声笼罩在狭小的一片天,少女跪在僧众之间,红肿着眼睛,却再没有泪水渗出眼角。 男孩就躲在不远的大红柱后,探出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 古寺的夜寂的只有风声,咚咚,少女静坐在禅房里,听见敲门声恹恹的道:"什么人?" 外面没了动静,隔了一会,敲门声又响起。少女道;"进来。"门外又安静了。 少女忍不住,这个时候是谁还在这样恶毒的取乐,推开房门,只见庭院里,也换了素缟的男孩独独站着,少女回身把门关上,连多一眼也不想看外面的人。 敲门声又响起,少女猛的冲到门口,推门的速度让男孩也一惊。男孩没有时间离开,少女血红着眼睛,死死掐住男孩的脖子,"既然你这么急,就让你去陪葬。" 男孩说不出话来,挣扎的扬起脖子,双手死死的掰住少女的手,发出呜呜的声音,头却还在不停的往上扬,少女顺着男孩的动作,抬起头来,满天的繁星,闪烁在深蓝的天空上。少女的手微微松动,男孩有了喘息的机会,眼里呛出泪,不住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