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笑声渐消,他仰头深吸一口气,少有的感叹。 “这俗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作茧自缚与庸人自扰。” 何辰泽没听懂,也懒得问,自己仰头等流星等的起劲。 禹桓从说完后就开始找张月鹿所在的星区,最后在一片黯淡中停下了寻找。 禹桓盯着那里,接上句。 “看来我也没能免俗。” 他缓缓闭眼,心底虔诚,冲着张宿默祈。 蜉蝣朝暮,朝菌晦朔,同众星君而言我们与它们并无二异。 所以我借星陨想斗胆问问神灵,问问那位名唤张宿的神祗。 能不能把何辰泽借借我。 就借我这朝生暮死的一辈子,死后保证双手奉还。 他从背后触上了何辰泽衣摆的边缘,不着痕迹地压在指下。 入冬后夜里冷的很,没过一会禹桓就在屋顶冻的手脚冰凉,他搓着手向掌心哈气。 何辰泽见他冷的厉害,开口:“回去吧。” 禹桓应好,从瓦片上小心地起来,走到房瓦边缘时却见何辰泽没动。 “你明早动身回京城,帮我把目一也带回去。” “你……” “我回去趟。”他冲着禹桓张合几下手:“解决下这个问题。” “待六年他满十五后送他去参军,凯旋回来的时候别忘帮我问他要魂石。” “你去多久?” 何辰泽被他问的一滞,换算过来后有些迟疑的开口:“最晚不过七八年。” 禹桓也算了一下,觉得还来得及。 “那时我二十九,还不算太晚。” “那等我再回来,岂不是能看到你孩子?” 何辰泽心觉好玩,来回不出一天,再见禹桓时对方都已经有稚子了。 话说完后对方没有接话,两人之间少有的尴尬。 禹桓站在不稳的砖瓦上,明月现出,他逆着光垂首不言。 何辰泽向来不明白禹桓心思,觉得这人明明寿命这么短,怎么就能心思却复杂的像个万年老翁。 还不如像他一般,没心没肺恍恍惚惚地就能一晃而过百年千年。 禹桓缓缓抬头,逆着星光一步一步踏在屋顶,砖瓦不稳,他走的肯定。 他此时也同仙灵般身披薄光,好看的很。 两人身量相当,禹桓眼睛微垂恰好落在何辰泽唇上。 “我想让你明白,我寿命短的很。” “比你预估的更容易一闪而逝。” 他边说边向着何辰泽走过去,步伐减慢,两人之间距离步步缩小。 “我怕你怕得厉害,也怕张月鹿,怕鬼金羊。” “随便一位神仙动动手指都能简简单单的碾死我。” 他最后一字说完也正正好好停在何辰泽面前,两人近到呼吸相闻,禹桓视线未动。 “所以早点回来。” 刹那唇齿温热,何辰泽惊诧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握住自己垂落身侧的手腕,像头小兽般冲撞上来。 因为太过紧张,禹桓整个人重心失衡,跌在了何辰泽身上。 两人门齿相磕,发出的脆响击在双方胸膛。 何辰泽猝不及防,被他一撞从屋顶跌下去。 疾风刮过脸侧,割的刺痛生疼,禹桓也任由自己被他扯下去,不肯松手。 在坠落中禹桓看着何辰泽,微微离开贴在他唇边轻声说话,唇瓣翕动,带来一阵细痒。 “这也叫星陨。” 还好是何辰泽反应的快,伸手在禹桓背后奋力一撑,减缓了两人落地的冲力,才没让对方受伤。 “疯子。” 何辰泽在两人落地后低声叱他。 禹桓也不在意:“没事,反正也只能疯这一次。” 他手轻放在何辰泽曾被自己短剑贯穿的地方,不安地动着手指。 何辰泽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尘土。 他不敢去望禹桓目光炽热,转移话题。 “你的剑还没有名字。” “无敬。” “什么?” 禹桓指着自己下唇,笑着跟他重复一遍:“无敬。” 何辰泽哑然,咂咂嘴点头,也没说出什么来。 “下一个魂石我算出来了,就在宫中。不如先同我回去,你时间多的很,正好顺路。” “我灵力被封了。” 禹桓顺着梯子一阶一阶地下去,听到何辰泽说话就抬头看他。 “正好,这才能看清楚这里。”说时仰头而笑,似觉喜事一般。 落地后禹桓在梯子旁站定,冲着何辰泽张开双臂:“下来吧,何大爷。” 第二天一大早他两就去找染瘟的村中人,何辰泽手不离无敬,在指头上一下下戳小口子,喂给染病之人。 后来嫌一个个喂血实在麻烦,干脆直接找了个井眼,把血掺到里面,省时省力。 等三人上马车后,目一在旁睡的安稳,禹桓见何辰泽望着窗外不言语,内心不安。 “何辰泽?” 何辰泽没听见,半垂着眼睛椅在车厢上。 “角木……蛟?” 禹桓见面前人不经意一抖,应声抬头,看见他墨眼没有焦点地落在自己身上,蓦然心惊。 禹桓又见何辰泽懊恼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躬身深吸一口气,勉强提起半分精神。 那人脸埋在手掌衣袖里闷声说话:“别叫我角木蛟。” 他刚才浑噩间听到角木蛟三字,一时竟然以为是林涧唤自己,抬起头来时眼前也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