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早到了,瞧见傅容进来,她兴奋地拉着傅容坐到她旁边,用手挡着说悄悄话:三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晚爹爹去忠义侯府讨说法了,吴老侯爷得知孙子欺负咱们,命人将吴白起按在凳子上,他亲自打了十板子,还罚了吴白起三个月禁闭呢!” 傅容大喜,吴老侯爷对孙子毫不手软,说关在屋里三个月就一定会关,那接下来的三个月吴白起至少没有危险的,三个月过后,徐晋估计早忘了他了吧? 心里高兴,她嘴角的笑看起来就像是幸灾乐祸了,活该,就是该罚他!” 老太太听到话音,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们姐俩又在那嘀咕什么?吴白起是有错,可你们若是老老实实待在花园里不去凑那热闹,吴白起会盯上你们?特别是容丫头,你长得好,最容易叫那些少年郎盯上,以后出门做客务必要小心再小心,免得吃亏。” 说得好像她咎由自取似的。 傅容懒得在分别的当头跟老太太生闲气,正要扮乖应下,傅宝嘟着嘴道:又不是就我们去了,表姐也去了啊,走得比我们还快。”沈晴从小住在京城,在京城里也有jiāo好的姐妹,傅宝记得清清楚楚,沈晴跟那几个姑娘是第一波前往湖边的。 沈晴闻言,尴尬地咬了咬唇。 老太太脸沉了下去。 林氏赶紧打圆场:母亲别气,小姑娘们在一起,难免贪玩,现在尝到苦头了,不用咱们管教,她们自己定也记住了教训,你们说是不是?”最后一句是问傅容几个小姑娘的。 傅容领头站了起来,朝老太太认错:祖母放心,孙女记住了,以后绝不再犯。” 傅宝沈晴等人也纷纷认错,只有傅宓例外。昨日她没有去庆国公府,现在自然不用道歉,安安静静站在三夫人一旁,默默看家里姐妹们挨训赔罪,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起来,在老太太转移话题时又迅速收敛。 因她向来不起眼,也就没人注意到她的些许反常。 从五福堂出来,乔氏便领着两个女儿回东院收拾行李了,离家这么久,她恨不得长双翅膀一下子飞回家去,看看她的宝贝儿子有没有长胖,看看长女嫁妆绣得如何了,最重要的,是她那俊朗招人惦记的相公有没有偷吃。再信任,终究免不了担心。 但京城也有她放不下的。 huáng昏时傅宸梁通一起过来了,傅宸脸色难看,进了堂屋就问傅容:昨天被人欺负怎么不告诉我?”妹妹最怕黑虫子,当时一定吓哭了。 傅容突然很同情吴白起,也不知他怎么就盯上她了,闹得现在一家人没有看他顺眼的,将来他想娶妹妹真正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啊。 虽然吴白起活该,傅容还是忍不住想帮帮他,故意满不在乎地道:哥哥别生气,他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把虫子扔我身上,反被宣宣用石头打了一顿。听说昨晚他祖父已经罚他了,哥哥你千万别再做什么,别让我们走得不安心。” 乔氏也顾虑这个,又一番柔声劝说。 傅宸看看母亲妹妹,突然笑了: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放他一马,再有下次,一起算账。” 乔氏欣慰地点点头,进京这么久,儿子沉稳了不少。 傅容可没把哥哥的话当真,狐疑地看他两眼,暗暗替吴白起捏了把汗,幸好哥哥还算讲道理,最多打吴白起一顿,没有徐晋那么偏激,当王爷当惯了,一点小错便打打杀杀。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一起去正院那边赴席,算是临别前的践行。 而庆国公府那边,同样有人在商量回家的事。 富丽堂皇的寝殿里,只有母女二人,年过五旬却依然满头黑发的永宁公主靠在榻上,万分不舍地看着小女儿:怎么这么急就要回去了?难得来一次,多住几日吧。”冀州离京城不算远,但毕竟好几日的车程,女儿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娘家,她想得狠。 郡王妃苦笑,一边给母亲捶腿一边道:女儿都出嫁了,总不能一直在娘家住。” 永宁公主细细端详爱女,皱眉道:你瞧你,又瘦了,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爷纳妾了?还是发愁云升的婚事?” 郡王妃神色微变,怕叫母亲看出心事,垂眸道:王爷没有旁人,母亲别乱想,是云升,那孩子,今年都十七了,提了几次亲事,他都说不想娶,王爷也惯着他,只有我白着急。” 永宁公主点点头,想到傅家那个三姑娘,哼道:他是不是看上景阳侯府二房那个丫头了?” 郡王妃道:先前没看出来,现在瞧着,似乎是的。” 那你怎么想?” 郡王妃思忖片刻,迟疑道:其实那丫头除了出身低,模样性情都不错……” 得 了吧。”永宁公主冷笑着打断她,看看她那张狐狸jīng的脸,云升真娶了她,定会捧到手心里,自此眼中只有媳妇没了娘,还有性情,她那都是装出来的,不装得好 看点,怎么能入了你的眼?好比昨日在湖边那一出,说不定就是她故意装可怜呢,一只虫子,至于吓成那样?她算盘打得好,湖边那么多贵公子,随便哪一个救了 她,她都是攀高枝了,可惜被她妹妹搅了局。” 郡王妃听出母亲对傅容的不喜,刚刚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道:女儿懂了,会劝云升的,母亲在京城,也替云升留意些吧,早点把亲事定下我才安心。” 提到这个,永宁公主不由气道:我有多少好人选了,还不是都被云升父亲拒了?哼,我知道他看我不顺眼,当年若不是你首肯,我才不会答应皇上的撮合,将你嫁那么远!” 郡王妃没有接话。 年少时候的徐耀成,高大俊朗,又是郡王府世子,她怎么会不喜欢他? 永宁公主见她露出一副回忆样子,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夫妻俩的事情我不管,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出京呢。” 郡王妃轻轻应了声,起身往外走,快走到门口,出屋前又顿住。 永宁公主疑惑地看着女儿背影,刚要问,郡王妃突然折了回来,扑到母亲怀里痛哭。 永宁公主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低头。 她这个女儿,最是骄傲,从小到大,受过多少委屈都不曾哭,现在这样…… 眼看女儿哭得肩膀颤动,永宁公主心都要碎了,抱住人哄:我的心肝啊,你到底怎么了,跟娘说说,娘替你做主,你光哭不说话,存心要急死我是不是?” 任她怎么说,郡王妃只是哭。 永宁公主只好等着女儿平复。 郡王妃哭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才止住了抽泣。她擦掉眼泪,慢慢抬起头,在母亲焦急的目光中哑声道:娘,我怀疑他在外面养了人,他盯得我紧,我派人做什么他都知道,我没法自己查,娘你派两个心腹去信都替我盯着他吧,我一定要把那个贱.人找出来!” 永宁公主听了,面冷如霜。她看着女儿,没有问女儿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怀疑,只道:好,娘帮你找,真找出来了,你又准备如何?” 郡王妃低头笑,声音带着女子刚哭过的柔弱,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遍体发寒。 我要她死。” ☆、第73章 早朝结束,徐晋派人去吏部告个假,直接回了肃王府。 王爷,今早傅夫人、郡王妃两行人都出城了。”许嘉将茶壶放到桌子上,低声道。 徐晋自己倒了一杯茶,吸口沁人茶香,靠着椅背问:谁前谁后?” 许嘉道:城门刚开不久傅家马车就出了城,郡王妃等人晚了一个多时辰。”傅夫人一向比较注重实际,但凡天热,宁可早起早到驿馆歇脚,也不愿晌午前后还在路上颠簸。 那就是巧合了。 徐晋想了想,吩咐道:等她们平安抵达信都,将咱们的人都叫回来,不必再盯着傅家。” 她既然也是重生的,自然不会再跳进郡王府那个láng窝,而齐策一家去了辽北,他们家在冀州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他不用担心她被人陷害早早丢了命,等她回了京城,他再派人留意也不迟。 许嘉猜不透徐晋的心思,只当他真的不喜欢那位三姑娘了,想到这一年里王爷为对方费的心思,不由一阵惋惜,又回了几件事情,出去办事。 人走了,书房只剩徐晋一人。 他盯着茶杯上的青竹纹,一动不动。 直到再无热气从杯口散出,他才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有点苦。 ~ 傅家的马车与郡王府的马车同日出京,因前后隔了一段时间,当天傍晚两家才在驿馆遇上。 乔氏等人先到的,理应不晓得郡王妃的行程,不过往里面走的时候,前来接待她们的驿丞夫人歉然地道:傅夫人,早上信都王府派人来传话,说是郡王妃的车驾huáng昏会抵达驿馆,所以……” 四月底傅家马车进京时也在此处下榻,住的是这间驿馆最好的院子,驿丞夫人为了讨好乔氏,承诺她们回来时依然是这种安排,没想这次遇到了身份更高的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