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能守住中都。 只要我能保护身后的人。 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扒着我的衣服,祈求我的垂怜。 他们才不在乎什么真相。 他们只在乎----谁能保护自己! 汇聚了所带兵卒全部力量的两次冲击,社稷鼎宝罩不动,一笑之人与战狂却肉眼可见地萎靡了。 两人退回明如昼身旁,啐了一口:“这罩子跟龟壳一样,完全打不动。” 明如昼不语,只微微抬头,看向天空。 两人抱怨了两句,突然意识到明如昼的态度有点不对,顿时齐刷刷抬头,跟着明如昼一同朝天看去! 一道身影自天空徐徐飘下。 盛大的阳光将他的面孔遮住,似那真容非凡人可以窥探。 他悬停半空,抬了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那是……所有人不觉战栗。 他们意识到此时出现的人是谁,于是恐惧俘虏了他们的心灵。 “啪。” “啪,啪,啪。” 崩碎的声音逐一响起,中都城外,宝罩在界渊的抓握之下,如同撞击硬物的蛋壳一样布满裂纹。 罩子破了,被罩子守护的信念之火便在大风之下倏尔熄灭。 他们看着界渊,又看着高澹。 他们在忽然之间了悟到了真相,这个真相有他们平生未见的残酷。 每一个人眼中,希望熄灭,翻出死灰。 可是灭顶之灾迟迟没有降临。 神不在意人,人不在意蝼蚁。 界渊捏碎了蛋壳,又背着手,悠悠飞走了。 而这时候,明如昼一运玄功,出现城头,冲高澹含笑颔首,清雅的声音传遍中都:“高兄,日后你我就是同僚了,望你遵照约定,诚心侍奉我主,为我主好好掌控世家----” “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 怪模怪样的侏儒和稚童再一次畅快淋漓齐声大笑。 他们一唱一和: “高澹,遵守约定。” “高澹,侍奉我主。” “高澹,你做到了这一切----” “高澹,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你以世家交换,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荒谬,放肆,你们----你们污蔑我!” 高澹终于忍不住了,他骤然开口,声嘶力竭,破音直冲霄汉,一时间甚至将邪魔尖利的笑声给压下去了。 他再对左右厉喝道:“大家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是邪魔,邪魔的话怎么能够相信!杀许清平智九恺的是邵乾元!出卖世家的是邵乾元,我----” 他看向百姓。 百姓也看着他。他们的眼中,希望烧成灰烬,灰烬- she -出仇恨。 他看向族人。 族人回避着他的目光,左右分开,步步退后,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让他们难以忍受的东西。 “你,你们……” 高澹脑中嗡嗡作响,他视线散乱地扫- she -着,他这时候突然期待燧宫攻城,一旦燧宫开始攻城,燧宫先前所说的一切就都是为了动摇军心!可他的目光扫来扫去,天顶之上只有让人晕眩的太阳,破碎的宝罩周围,一个人影也不见。 倏忽而来的邪魔又倏忽而去。 就像是在以实际行动印证他们所说的那些话。 “懦夫。” 突然有一道声音在天地里响起。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人们看着高澹,高澹仓皇回视,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紧闭双唇。 但是声音就是响在城中,响在高澹耳中。 因为每一个人心里都这样想着,每个人脸上都这样写着。 “走狗。” “叛徒。” “你骗不了我们。” “我们绝不会承认你!” 不。 我没有投靠燧宫! 我不是走狗,我不是叛徒,这只是权宜之计,这只是合纵连横的计谋罢了,如今我掌控了世家,我会开始联合正道抗击燧宫,我会收回世家被燧宫占据的土地,我会让世家屹立在幽陆之巅! 大丈夫不拘小节,这只是我庞大计划的开端! 我的计划明明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结果不应该是这样。 我要掌控世家,但我并非要以这样的方式掌控世家! 你们这些鼠目寸光之辈,你们根本不懂我的苦心! “我……” “燧宫走了……” 高澹自言自语,自顾自地向着百姓走去。 “社稷鼎连界渊都能挡住,证明中都固若金汤,你们再也不用担心邪魔会冲入城中,大开杀戒。大家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世家只有在我手中,才有机会立于幽陆之巅----” 他上前一步,众人后退一步。 他从城墙上飞下来,众人连推带挤、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高澹双足生根,定定地看着前方。